第十五章
缅甸战场并没有蒋介石和美国人预料的那么顺利，甚至延安方面也低估了日本对缅甸战场的执着，如今远征军一加再加，将领一换再换，归国的时间也是一拖再拖，战场覆盖到整个缅北和滇西，已经有向云南腹地蔓延的趋势。林楠笙心中开始焦急，他不能在缅甸待太久，他是组织在国党内部仅有的三位高级特工，他被困在缅甸就等于三角缺一，缺了一只眼睛，这会给组织对国民党内部和国内抗战趋势的掌控带来很大的不便。 然而不说杜聿明不可能轻易放他走，他现在临产在即，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杜聿明对他的看顾严密到他连联系组织都有些不方便。就在林楠笙准备联系陈立夫让他先把自己弄回重庆等生完孩子他再找机会出来的时候，梧桐树带来了三号首长的指令。 接到三号首长的指示时，林楠笙已经拟好电文准备发给陈立夫了，就算后面他想离开重庆可能会更难，也必须尽快回到国内主战场，这才是他存在的意义。但是三号首长并未让他着急离开，而是让他安心留在缅甸，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尽全力助力缅甸战场取得胜利。 一个月前杜聿明接到上峰命令，由于战事吃紧他已经率部拔营开进曼德勒，本来林楠笙是想借此机会让杜聿明把自己留在滇西地区，可一方面当时的林楠笙已经怀孕近九个月，霍道宁认为他并不适合跟部队一起深入战区，另一方面留在原地缺医少药，且离开了大部队安全更是没保障，杜聿明实在不放心留下他，便从最近的军医院调了一辆医护车，专门运送林楠笙和近身照顾他的兰铃。 1938年10月武汉会战结束后，日本被迫在中国战场停止战略攻势，中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日本对外扩张战略重点逐步由大陆政策向海洋政策转变，既由北进改为南进。日本希望夺取缅甸、法属印度支那等地，切断美、英等国援华国际通道，威胁中国正面抗日战场的中心西南大后方，迫使重庆国民政府屈服，从而摆脱日本摆脱中国战场的困境。 与此同时，日军一直策划夺取南洋地区丰厚的自然资源，日本本土土地资源贫瘠，想要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就必须就近建立自给自足的战争经济体系，增强同美、英争霸实力。日本的野心一直很大，他们不会满足于现有的东三省和部分内陆地区，他们渴望夺取美、英等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占据有利战略位置，迫使美、英等国屈服，进而瓜分世界。 林楠笙详细分析了日军这两年对南亚战场的行动和部署，总觉得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这么直接，南亚地区政治作用远大于实际作用，但是日军的执着让林楠笙始终不能放松警惕。 “报告林参谋，派去侦察的人回来了，您现在是否要见。”传令兵在门口报告。 林楠笙等的就是派去敌军后方的侦察兵，只有更多的情报才能帮助他分析日军的真正意图，以及下一步行动。没等几分钟，门口便传来动静，林楠笙以为是侦察兵到了，还在奇怪这帮人是飞过来的么这么快，由于自己临产在即杜聿明对他所处位置及周围的环境把控极严，房间外设了好几道卡，且杜聿明听取了霍道宁的建议，对于林楠笙周边环境的卫生条件也极重视，进院子前必须经过简单的消杀处理。 抬头看去，才发现竟然是孙立人，林楠笙看着来人，倒是笑了，“孙将军贵人事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孙立人并没有顺着林楠笙回答，“我就知道他会把你也带来。”这个“他”指的谁不言而喻，当时孙立人在遇到林楠笙之后不久就赶往了前线，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杜聿明的手笔，但是他知道杜聿明也迟早会来到曼德勒，毕竟身为主帅，有的战役他必须在场，而他可以确定杜聿明会把林楠笙带在身边。 “一别月余，孙将军倒是瘦了些。”林楠笙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 孙立人大步走到林楠笙身边将他搂进怀里，他渴望着这个人已经太久了，终于在今天能抱进怀里，他亲吻着林楠笙的脸颊和唇瓣，他觉得林楠笙就像是这缅甸的罂粟，以为不会有影响，却在午夜惊醒时心如火燎。 “曼德勒会战结束，但是西线英军步兵第1师及装甲第7旅被困仁安羌已经弹尽粮绝，远征军联合总部需要有人去驰援……”孙立人说到这里停了停，他亲吻着林楠笙的唇，一点点吸吮着他的舌头，吞下林楠笙来不及咽的唾液，直到看着林楠笙清醒的目光泛起了春情水光，才缓缓道：“我向史迪威将军和杜长官请命，亲自率军去仁安羌驰援，将军已经同意了。” 林楠笙猛地从情欲中清醒，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孙立人贵为中华民国陆军二级上将，出身名校，身份尊贵，这种解救围困部队的活是断然落不到他头上的，只能是他极力自荐，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否则不用他自荐可能也会论资排辈安排给他。 “孙将军可是下定决心了？”林楠笙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先遣军刘放吾已率领113团于昨日星夜赶赴，今夜我也会率38师众部赶往仁安羌。”孙立人不等林楠笙再问，自己说道：“我自请接下这九死一生的差事，装甲第7旅于我38师有兄弟情谊不假，但是我也不否认，我希望从这次驰援中获得我应有的利益，至少，我得和他平起平坐，才能带你走。” “孙将军何苦呢，你应该知道的，没有杜聿明，也会有别人。”林楠笙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所以同样也告诫自己，任何一个人也不属于他。 “至少在远征军回国前，我一定会拿到委员长亲自授予的嘉奖令和勋章，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到重庆，等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后我们也会回去，我不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局了。”孙立人细碎的亲吻着林楠笙已经敞开衣领露出一截肩头。 “你如果死在仁安羌，那你就直接出局了，都不用等到小鬼子投降。”林楠笙并不回应，只是任他亲吻自己的身体。 “我不会死，我怎么舍得死呢，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孙立人说罢，小心的打横抱起林楠笙走进内室。 孙立人进入的很疯狂，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的留恋不舍。林楠笙很清楚，以孙立人的出身和军事才能，仁安羌之战只要他能安全回来，哪怕歼敌数量并不多，解救的人数没有那么理想，但只要他带着自己的人安全回来，蒋介石一样会给他颁嘉奖令并授荣誉勋章，蒋介石对孙立人的信任和倚重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的，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是剿总司令部核心的不二人选，只要国共的战争还没结束，他们终究会站在对立面。 不仅仅是孙立人，薛岳，陈诚，杜聿明，戴笠，毛人凤……陈立夫。林楠笙短暂的放空大脑，放任自己陷入孙立人编制的欲望的钩网里，这些是他早就想到的，从他决心走这条路起，他就做好了埋葬自己感情只为革命胜利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真正经历的时候这么痛苦。 孙立人没有留太久，他最后亲吻了林楠笙的唇，给他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去。在孙立人走后，林楠笙缓缓睁开眼，他嘲笑自己，明明下决心的时候很坚定，现在又逃避什么呢。他唤来兰铃帮他穿上衣服，起身扶着兰铃走向门口，侦察兵应该还在等着他，他们不见到他是不会擅自离开的。 果然到了门岗就见几个哨兵正围在一处不知在干什么，旁边三个侦察兵披着毯子也驻足在一旁围看。其中一个见到他出来立刻立正敬礼，还不忘戳戳旁边的同伴，只是如今他三人穿的不是作战服而是毛毯子，这一敬礼毯子就要掉地上了。林楠笙抬手阻止，“这是怎么了，你们的衣服呢？” “报告林参谋，我们刚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孙将军，就去门外面的班房等，结果班房门口的大狼狗怎么都不让我们进去，里面执勤的兄弟就说可能是我们身上沾了一些狗不喜欢的味道。”其中一个姓严的中尉侦察兵立正回答道，“看门的大狗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般不会反应这么大，所以我们三个就到外面来，让站岗的兄弟帮忙把外衣脱了放一旁，看到底有什么问题。” 林楠笙听了严中尉的汇报，没急着问他们此次侦察的结果，而是先走到他们放衣服的地方，“去给我拿一套医务人员的装备来。” 很快哨兵捧着医用隔离装备回来了，林楠笙带上隔离的口罩和手套，本来是不想穿隔离服的，刚要往前走就听后面传来声音：“胡闹，把隔离服穿上。”是霍道宁，哨兵去取装备就是他签字批的，然后自己思来想去不放心就跟出来看看，果然是不让人省心。 林楠笙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想摸鼻子，但是手上戴着防护手套不方便又作罢了，他连忙转移话题：“你来的正好，虎神他们平日很乖，和这些人也混得很熟，不是严重的事情绝对不会一直吠叫，而且不让他们进门，我估计严少尉他们取得地方没注意碰到了什么刺激狗的东西。” 霍道宁身为国民党里屈指可数的首席医生，军衔比林楠笙还高一级，作为随军医生他的话语权是很大的，这种活怎么可能让他来干，但是在林楠笙自己上手检查和自己去检查两者之中，霍道宁臭着一张脸还是选择了后者，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本来还散发着一身别扭气息的霍道宁在检查了两分钟侦察兵衣服上的东西后，态度就变了，他找来自己的两个助手，带着简易的检验箱，在经过初步的检验后，他脱掉隔离服丢进医用隔离袋里，这才拉着林楠笙走远一些说道：“你派他们去哪了？他们身上沾着的是半成品的脱氧麻黄碱药片，比国标剂量猛烈数千倍，幸好是半成品，目前只能溶于专门的溶剂才能发挥效用。” 林楠笙作为师范毕业的高材生，尽管不学医也知道这种精神类药物的危害性，一旦大规模使用后患无穷。“我根据截获的情报和日军的行军线推断出了几个可能是他们真正侵略缅甸的原因，其中就有三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可疑，我依次派人去侦察，前两处都一无所获，这是第三处。” “必须尽快向总司令汇报，一旦日军这种精神毒｜｜｜品大规模完成，缅甸战局就危险了。”霍道宁说着便要去指挥总部。 “他们费尽周折，我不觉得一个小小的缅甸能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多。”林楠笙轻轻拉住霍道宁，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他们制作这些是要用在中原战场！？”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日军大费周章来到这里，只有中国，才是他们的心病。”林楠笙拍了拍霍道宁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你去指挥部找杜将军，就说我不太舒服，这样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突然回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有理由和他一起回来。我不是不信任诸位将领，而是不信任他们身边的闲杂人等，只有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身边的人才会好无所觉。” 杜聿明刚听到霍道宁说林楠笙不太舒服的一瞬间感觉自己脑袋发晕，缓了好一会才夺回身体的主导权，雷厉风行的连下几道指令，便和霍道宁一起离开指挥部往杜公馆赶。是到了半路上，杜聿明逐渐冷静以后才琢磨出不对劲来，但是车上有司机，他也没有贸然开口问旁边的霍道宁。 回家后外屋没人，而霍道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杜聿明推开内室的门，就见林楠笙靠在贵妃榻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大海碗香喷喷的鱼粉汤，两双筷子两柄汤匙；这边门口还有一张小桌，也放着一碗热乎的鱼粉汤和餐具，很显然这个位置是霍道宁的。 一路上砰砰乱跳的心总算是踏实落回肚里，杜聿明伸手点点林楠笙，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脱了大衣皮靴杜聿明也盘腿坐到贵妃榻上，本来不饿这会儿也吓饿了。 “到底什么事要用这种方式叫我来，你说要见我我还能不回来怎么着？”杜聿明抄起筷子嗦了一大口粉，这缅甸的鱼粉汤是当地一绝，难得林楠笙对海鲜不排斥，吃这些东西香的很，杜聿明也就请了师傅来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 林楠笙也知道这回把老男人吓一跳，心虚得很，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鱼rou汤放在唇边吹的温度适中后喂到杜聿明嘴边，杜聿明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张嘴就吃掉了勺子里的鱼rou。霍道宁眼不见心不烦，闷头嗦粉，哧溜哧溜的聒噪的很。 杜聿明一口气吃了半碗鱼粉才算完全缓过神，他看着林楠笙拿起筷子就着自己吃剩的半碗鱼粉慢条斯理的吃起来，竟然莫名觉得色｜｜｜情到极致，胯下的巨物开始发烫有勃｜｜｜起的趋势，要不是角落里还有个碍眼的大活人，他现在就能把林楠笙办了。 “今天我派出去的侦察兵带回消息，日军731部队的一个团秘密驻扎在曼德勒以西十公里的一个山谷里，那里原本有大面积的野生罂粟，现在又多了很多人工培植的罂粟品种，并且有证据表明，731这个团正在进行违反国际法的毒｜｜｜｜品实验。”林楠笙喝着鱼塘，把脚塞进杜聿明怀里取暖。 杜聿明一边听一边把玩着林楠笙嫩滑的双脚，珍珠一样滚圆的脚趾叫他爱不释手。听完后，杜聿明倒没有太过惊讶，林楠笙此前一直说日军突然改变路线发动缅甸之战目的不纯，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杜聿明相信林楠笙的判断，他也一直在等林楠笙把这个真正的原因揪出来。 “日寇对我华夏大地始终贼心不死，这种执念在他们骨血里根深蒂固了上百年，他们只会用尽一切手段夺取我中华，突然改变目标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杜聿明不愧是国民党最优秀的几位将领之一，听完林楠笙的陈述后便想到了问题的关节，“不论他们前期干了什么，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把这些害人之物运回中国用在国内的战场上，那就必须要有人接应，情报战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