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港

    天气渐渐热起来，严道终于和怀歆回了一趟香港。

    香港的家，如果要说变化，那就是多了灰尘。房子现在属于陈卿女士。她几乎不来。只有陈崇文兄弟俩偶尔来。

    开了门，进了家，地板厚厚的灰尘，严道让她不要脱鞋。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环视四周。屋里那样的安静，屋内有些家具盖上了防尘布，琉璃紫花盏里没有了鲜花，窗户灰蒙蒙取代了明亮，展示墙什么照片也没有了，剩下几颗彩色的图钉。

    “什么都变了。”

    这里不再是回忆里那个家了。

    这种变化让她感到无尽的悲伤。她的房间，还留下几只旧旧的玩偶，可怜地歪倒在床上。上面还有一些她不要的卡片。

    原来一下子就过去了快五年了。离开这里的时候，十八岁的生日究竟过了没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时间为什么过得这样地快。

    “哥哥。”

    她靠在房间门口喊他。

    他在整理刚刚从商超买的一些纸巾之类的日用品。

    “心里不好受是吧？”

    “有一些.....不对，很不好受。”

    “我和大哥，偶尔也回来，在这里做顿饭。”

    “怎么不带上我呢？”

    “现在不是来了吗？”

    她转过身去，走回房间去，拉开了窗帘，又往窗外望去。从前能望见一家门口有大型玩偶的连锁便利店。如今也没有了。换成了新的店。

    也许还是那个店主，只不过是换个门面。

    “想什么呢？”

    他出现在她身后，将她从窗户边拉走。他明白，她掉入一种物是人非的感伤中了。

    “今晚一定要住酒店吗？”，她有点烦躁，挠挠头又说，“还是住酒店吧。”

    这里卫生也没搞好，她也不想看到，同从前不一样的家。

    严道没有再附和她说下去，他准备去拉厨房的电闸。这里已经断了燃气，要做饭的话只有依赖一个电磁炉。

    捣腾得差不多的时候，怀歆靠在餐桌上，闷闷不乐。

    她说，我不想在这里做饭吃。

    严道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停下手里的抹布，坐下了。

    就这样安静地面对面，坐了十来分钟。坐到甚至感觉到困意都要袭来。

    这时候他说话了。低着头，微笑着的，又有些无奈。

    “是这样的。”

    “有人才有家。不然就是一个房子。”

    “我头次回来，也是很感慨。很怀念过去快乐的时光。”

    “但是怀念归怀念，过去就是过去了。过去不一定是最美好的，向前看也不一定是差劲的。”

    “还是那句话。有人才有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这番话说完，两人都安静了半响。直到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才打破这宁静。

    怀歆长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那我们买菜去吧。”

    严道笑了一下，说，好，出门。跟朋友阿卡借了车，两人一齐往菜市场。

    菜市场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管理地更好了。摊主有很多新面孔。怀歆跟在严道身边，严道说这个吃吗？她点头，于是他买。他说这个要吗？她摇头，于是不买。一堆菜，堆在阿卡的车里，怀歆又说，没有喝的。

    “汤不是喝的吗？”

    “我说的是饮料。”

    “不健康。”

    “确实。”

    然而最终还是去商超买了爱喝的饮料。

    简单的打边炉，兄妹两人围围坐，像小时候一样。怀歆破天荒地给严道夹菜，哄得他心满意足。

    “长大了。会给我夹菜了。”

    “这个我不爱吃。”

    “......”

    “晚上怎么睡？”

    “我叫了阿姨上门搞卫生了。”

    怀歆点点头。开始神游。饭后果然有阿姨来搞卫生。严道将床品都拿到楼下烘干，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陈-严-道？”半是怀疑半是惊喜。

    被喊名字的人，转身愣了一会，才发现是高中时期的初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

    短暂的寒暄后，两人又加了联系方式。

    严道回到家，卫生已经搞得差不多了。铺床单套被套一套流程弄好后，手机响起来，是刚刚遇见的她。转发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猫咪视频。

    严道回：“你忘了。我不喜欢养宠物。”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羁绊。他不想要制造这个情感羁绊。

    对方秒回：“你都没什么变化喔。”

    他刚要回复，一双手将他扯到露台。着急忙慌的。

    “哥哥！你看看！这里有蚂蚁队伍。”

    严道顺势蹲下来看，确实是一大群爬行的蚂蚁。从一个碎了一半的花盆里爬出来。喔，这盆花，是去年他回来的时候在湾仔买的。现在只剩枯枝和硬巴巴的土了。

    “买回来的时候蛮好看的。”

    “没有人照顾喽。”

    “放这里也无所谓吧。”

    “我困了。想睡会。”

    怀歆走后，严道还蹲在那里，看那群蚂蚁。他拿起手机录了一个视频，发送出去。

    他说：“看。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