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下关押点
看守关押点入口这种事绝对算不上最好的差事，三班倒混乱的时光与长期的百分百警戒消磨着状态，无时无刻不在的丧尸歌曲更是持续的折磨。当然，那是和中心楼的活儿对比，如果是和外出探索、修建围墙一类对比，绝对是美好中的美好了。 男子碾碎手中劣质的烟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种粗劣用纸卷造成的香烟也算盗宝团颇有销量的产物。混浊的白雾在门外颤抖的火光之中腾飞，熏走几只细小的蚊虫。 “上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养了那些吃人的东西都快一周了，本来也没几口粮食，天天还像祖宗一样供着，派我们看着狗门。” “废话这么多你去杀两个试试。”另一个看守是个中年的女子，随手甩着小巧的秀刀，灵巧的藤蔓把武器重新卷回手中。 “呵，我可没这胆子。看守中转站那两个胖瘦童子，现在还在探索组待着。”男人一脚踩灭香烟的余火，磕了磕自己的鞋跟：“平常福气没少享受，用完也就死到临头喽。” 女子哼了一声：“乱动商品本就是坏规矩，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这次把人全丢了，活该。” “至少还享受过，哪有像我活成一个废物，别在老子面前装清高，你不也在商品里面挑过一个清秀，自己还养着玩。替换用的积分不低吧。”男子一扯嘴角，表情颇为戏谑。 女子的回答就是不予理睬，侧脸的长疤她毁掉原本的五官，只剩下不和谐的粗犷。 男人觉得无趣，又开始自己哔哔赖赖起来：“前两天被折腾个半废，工事没修好，人质不敢动，大几千人被一个A级吓破了胆子。呸，我看这基地迟早是人家的。” 女子的视线终究扫了过去:“你是真不想活了？” “怕屁，老子反正这辈子都卡在D了，还是个屁用没有的岩系，不能变成陨石砸死半个基地，也不能大杀特杀，顶多丧尸一口下去多活三秒结束。” “三十四十半个废人，五十六十棺材准备，呵，一睁一闭的买卖，反正我看上头也不会来管。” “这可不一定。”女子却是冷漠，对上男人转移的视线缓缓说道：“我倒是听说，这次丢失的商品和平常不一样——其中有两个本来要贡去主城。”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男子反正闲得无聊，见女子不仅接口还主动挑起话题，活动活动口腔追问。 女子漫不经心回答：“地下那机器不是年久失修早就快不行了吗，消息没有收到就被暗夜英雄炸了，这次跑去求救敲敲打打半天才看见，听说总部直发，还是加急要货。” “呵呵，编，那就继续去编……我们这里的商品又不登记送总部，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来要货。从这里送去主城一来一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再漂亮的雏儿货都没这福气，怎么，找情人？”男子笑了，一口痰随口吐在旁边。 女子被男子粗鄙行为搞到无趣，也就闭嘴不再多说，两人再次分开，一左一右成为入口的防线。 漫长的挣扎还在持续，没有尽头的未来在丧尸哀嚎之中泯灭，看不到分毫的晨光。还有力气怒骂还算好事，当连那样的气力都全部失去，人和丧尸的本质恐怕没有多少区别。 当如同黎明之火的巨大飞鸟腾空而起的时候，抬头凝视的两人心中或许是松懈的，因为结局终于到来。 扰人的警报炸醒装睡逃避的基地，男子和女人都是互看一眼，寻找一个答案。 “吴大哥、七大、呃，七jiejie。” 清澈的嗓音和混乱格格不入，白发少年依旧熟悉的灰扑扑模样，跑到两人的面前粗粗喘气：“刚刚接到消息，让所有D级以上能力者都去中心，阻挡暗夜英雄前进。” “全员当炮灰吗？”老吴嘲讽一笑，他已经认出少年的身份，眼中满是鄙夷：“你个万年E级倒刚好逃过一劫啊，班尼特。” 班尼特只能干笑。 “得了，既然是命令就快去。”七姐说道。 “等等、城中还有其他自由旗帜的人，要是趁着混乱把人质救走怎么办，那个暗夜英雄既然还会回来，谁知道人质能不能有点筹码。”老吴脸色阴沉，扫向白发的少年。 “哦，那个啊，我刚刚听大队长都说了，他说里面的看守不用出动，你们两位在外面反而引人注目，干脆去干活，来一个人也是帮一个忙，万一就把暗夜英雄摁住了。如果还不行，就用人质威胁……我接下来还要进去和其他人这么说呢，这不是没来得及解释。” 班尼特哈哈一笑，熟练用手摸着后脑勺：“我可是好努力把嘱咐都记住了。” “听懂人话吗？”七姐狠狠瞪着对方。 老吴啧了一声：“那个要死都拉垫背的老东西。”男子把钥匙甩给了班尼特：“把门关关好，下去不要乱窜，哪知道你这倒霉的东西、” 藤蔓化作鞭子给男子脚跟来了一下，他骂着跳出去两步倒也没有还手，而是凝聚岩石转头冲向火光凝聚之点。 “自己注意点。”女子拍了拍班尼特的脑袋，未等少年回神同样转身出发。 班尼特愣了一秒，愧疚的情感从他翠色眼中闪过，但他很快调整，对着暗中一个位置做了一个手势，裹着盗宝团粗糙兜帽的少年小步走出。 空对着班尼特投来称赞的视线。 “是空考虑了多种情况。” 空笑着：“随机应变依然需要你来，就好好接受夸奖吧。” “嘿嘿，谢谢——” 开门的时候班尼特还是有些手抖，钥匙对准试了好几次，空一直关注安抚，劝班尼特不用着急，当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两人迅速进入。 “门别关，虚掩就行，保证后期支援人员进入。”空小声叮嘱，听着班尼特说了一声好。 伪装成仓库的空间没有窗户，隔绝月光的照耀彻底陷入黑暗，好在异能永远有着作用，小巧的火圈跳跃班尼特手心铺展，顷刻照亮出略显拥挤的环境。 “我记得两年前那次……”班尼特四下搜寻，没有使用异能的那只手和空一起移开厚重的地毯，露出一条通道。 空忍不住吐槽一句，“你们盗宝团不仅资源分配很天才，建筑设计也是充分体现浪费……”一个小型基地有地下囚牢可以理解，没有电子门复古一下也可以理解，但是又是仓库掩藏又是盖地毯的，这是玩古堡寻宝吗？ …盗贼职业病？ 班尼特一脸震惊：“可是很酷。” 空沉默了一秒：“啊……确实，很酷。”他迅速让小天使露出了笑容。 在班尼特主动的要求下，空率先进入地下室，看着封闭性不低的电子大门还有冗长的隧道时，金发少年陷入一瞬间呆滞。 ……像是在玩穿越。 “这里以前好像有什么实验室一类的，不过早就废弃，小首领说地方可以，就改造成了关押所，两年前的时候大部分东西就已经没有用了。” 班尼特尝试用可怜的了解进行解释，避免了空对于监控、热武器等一系列的忧虑。 “说起来你说过那个小首领还是技术人员，那……大首领呢？” “大首领就不清楚了，组织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是小首领负责。空，走这里。” 避难所下面埋着一个人偶，距离这么近的基地又有地下实验室……空心中疑窦丛生。 电子大门果然和所说失去作用，一推一关堪比破旧的铁门，两人的幸运似乎已经用尽，还没有走出几步，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班尼特，你进来干哈。” 空和班尼特同时转头，看着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步步走近，衬托两个少年格外瘦小。 班尼特身子一僵。 那是看守所的队长，一位近战的C级能力者。 “……王大、王队！王队啊。”班尼特又把需要全员去拦住迪卢克的说法用了一遍，得到壮汉一个皱紧的眉头。 “啥玩意？全员？那货脑卡了撒吧。” “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不过现在也是时间紧迫啊！”班尼特赶紧说道，因为太过紧张表情有些夸张，好在这样的表现在别人眼中就是害怕迪卢克。班尼特的心中欲哭无泪，只怕人生各种谎言加起来还没今天多。 壮汉一口璃月某地的口音，嘲笑说道：“俺走了，你这种倒霉鬼不把里面炸了。” 对于自己风评，班尼特早就颇为淡定，现在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借口能不能糊弄过去。 壮汉扫了眼悄悄冒冷汗的白发少年，又看向兜帽遮住的空，眉头一锁：“这是啥。” 没有等班尼特阻拦，壮汉一抬手就把空的兜帽摘了下来。 视线之中，露出一张清秀精致的面庞，一头漂亮的金发像是阳光编织成丝绸，鎏金的眼睛若彩霞坠落，当这样漂亮的少年茫然抬起头来，大颗的泪水凝聚在眼角为眼前蒙上雾气，更让美人带着破碎的珍贵。 壮汉一呆，班尼特也是大脑空白，差点忘记要说的台词。 空看清壮汉顿时非常恐惧，猛然低下头身躯微微颤抖，牙齿微微咬住嘴唇，泪水就瞬时滴落下来，因为他剧烈想要闪避，握在班尼特手中的锁链顿时发出声音。 班尼特终于醒悟过来，结结巴巴背诵：“那是之前逃走的性奴，刚刚被抓到，中转站毁了队长让我一并送过来。” “麻麻的，难怪那群孙子天天抢，原来都这质量吗……”壮汉说着，赶虫子一样让班尼特带着空滚蛋。 “你把这漂亮婆娘关了，去通知其他人。” “呃好！”班尼特来不及也没必要去和壮汉解释空的性别，两人就这么加快脚步前进。 刚刚经过一个拐角，空就是再也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空，别笑了……” 班尼特长长叹气，他真的羡慕空的状态——好像不是生死问题而是一场游戏，明明两人没有相差几岁：“说起来你没受伤吧。” 虽然知道对话可能暴露，但是想到之前空那哭出来的表情，班尼特还是吓到不行。 “没事没事。”演技之王空竭力憋笑。 班尼特没有想错，这次的行动在空眼中确实和游戏差不多。前世起起伏伏这么多年，罕见如A级能力者和空有关系的都数不过来，更别说亲身经历三次尸潮大爆发，堪称大世面中的大世面都经历。 如果说这是一盘战棋，那么这一次的基地夺回就是新手难度，手中可以安排的棋子绰绰有余。当然，一切都有无法掌握的时候，偶尔玩笑之后，每一个布局依然不能错误。 现实无法悔棋。 或许是空的情绪悄然影响，或许是班尼特本人天生存在沉稳优秀的特质，两人后面虽然又遇见几个看守，但都是轻松解决盘问。 当走到目标地点，看见两个囚笼之中低头沉默的自由旗帜成员时，班尼特差点哭出来。 “这、这简直是奇迹——！” 少年压低的嗓音只有空可以听见，近乎是颤抖到极点。 空暗中捏了捏班尼特的手表示着安慰，看着白发少年和囚笼外的一个盗宝团成员交谈。 男人看见空的样貌眼中闪过贪婪，但是考虑外面混乱的情况，他收了收心思，示意班尼特开门。 一切都很成功。 倘若一道攻击没有骤然袭击向班尼特。 “草的，抓住叛徒！” 啊，还是动作慢了。这是空的想法。 而在班尼特疯狂跳动的心脏之中，看见就是金发的少年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推开他，直直迎接那份攻击。 人在最为危险的时候，大脑的运转速度超乎着想象，所以班尼特的视线一切都开始变慢，他可以清晰看见空毫不犹豫伸出手推开他，惯性导致金发的少年顺势向前倾倒，很快进入攻击的范围。那头编织成马尾的金色长发摇摆在空中，像是流星划过天际。 班尼特并不总是许愿，因为心中的愿望从来与现实背离，霉运与惨痛一直笼罩他的身躯，包括周围任何靠近的友人。 当雷泽莫名其妙被坠落的建筑砸伤，狼少年的手臂出现骇人的伤口，因为剧痛皱紧眉头。班尼特站在那里，听着无数的咒骂回荡在脑海，巨大的愧疚近乎要把淹没，哪怕雷泽一遍遍重复不是他的问题，但是作为身手敏捷的雷系异能者，又怎么会出现这种受伤。 白发少年很少会去哭泣，他坚定记住老爹的话语，相信美好的一天一定能够来到。 可是夜空的流星会迅速划过，坠落的星辰只有一瞬间光芒。 是他摧毁一个个美好。 不……… 翠色的眼中翻涌凝聚出赤红，炽热的烈火在少年身躯燃烧，这个身躯之中久久存储的寒冰，终究抵抗不了热烈狂热的火焰消融消逝，咔嚓一声，像是什么破碎的顷刻。拳头形状的光圈以可怕速度扩散。 然而依然无法追赶。 攻击的到来只有一瞬。 “千早振——！” 风系的速度永远是元素的翘楚，青色之风携卷枫色踪影铺展，电光火石之间搅碎寒冰的风刃。 枫原万叶闪身而出，无奈看向笑盈盈的少年：“救人游戏好玩吗？空。” “一般，不过想你了。” 班尼特愣在那里，看着金发少年扑进陌生异能者的怀中，面庞之上绽放更加璀璨的笑容，除了那属于喜悦的存在，另一种情感让这份笑容涂抹深层的绚丽。像是单薄的美丽获取增加的质感，厚重的油画增添他的韵律。 拥有一缕红色挑染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大小，五官温和，气质超然，实力更超乎班尼特的概念。 C，不，是B，这个年龄达到那个程度，是可以和雷泽一样直接前往主城的天才。 枫色的眼中落在空的身上，顷刻融化成无奈与纵容，枫原万叶伸手把空揽住，低垂下头顺势含住金发少年扬起的嘴唇。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亲吻在一起，彼此的关系已经无需多言。 那一个瞬间，从未出现的阻塞感压抑在班尼特心头。 … “荧那里安排好了吗？”一吻结束，空问道。 “嗯，已经平安和迪卢克的部下会合。”枫原万叶吻了吻空的额头。 基地角落。 金发的少女表情严肃，语调平静，一板一眼和哥哥别无二致，即便她只是一个无异能的普通人，倾听的自由旗帜成员依然耐下性子，眼中带着尊重。Lily站在旁边，少女看着仿佛散发光芒的荧，笑容无比灿烂。 反复确认人没有受伤，枫原万叶才是完全放心，他看着空手腕依然存在的锁链，笑容略有变化。 空顿时红了脸：“这、这是必要准备！” “……好。”老婆当然要往死里宠。枫原万叶抬手解开锁链，像是想到哪种名为情趣的使用方式，表情若有所思。 空太过了解枫原万叶，耳垂跟着红了起来，他没好气瞥了一眼万叶：“这种以后再说——也要换个干净轻巧点的。” 说完，他看向周围逐渐包围的守卫，终于从分别一小时似十年的小情侣暧昧中恢复，做着介绍。 “万叶，这是班尼特，罕见的火系增幅者。” “你对他用过增幅了？” “嗯，喂！别关注这个啊，唉，班尼特，这是枫原万叶，也是我之前说的，我们重要的战力。” 空走到班尼特面前介绍，他顿了一下：“也是我的恋人。” 枫原万叶微怔，笑容更加温和。 班尼特张了张嘴，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却不太维持得住：“啊……我知道了。” “毕竟……”毕竟果然只有这种存在，才能追逐阳光，守护落霞吧。 知晓大天使这是情缘破灭自闭，空在心中幽幽叹息一时有些无措，好在周围的盗宝团成员也不完全是背景板，第一道攻击终于到来——被枫原万叶轻易击散。 “空。” “放心。”空抓住班尼特的手，给予一个眼神，在班尼特终于回神跑去开门的时候，金发少年对着意识到什么、逐渐站起来的自由旗帜成员开口。 “各位，如你们所料，我们是暗夜英雄派来的帮助，目标很简单。” “冲上去，让基地归属自由旗帜。” 【“第三路，围。解救的人质以关押所作为起点，从外部前往中心，三路聚集。】 【“将军。”金发少年露出笑容。】 “美妙旅程——！” 炽热的光圈附带火属性伤害扩散，高空之上，像是一个巨大的点赞符号。 “各位，该出发了。” 荧一字一顿说出指令，自由旗帜的服饰穿梭基地之间。 中心楼位置，赤红的火鸟再次在高空绽放，红发青年凛然昂首向包围。 ——尘埃已经落定。 … “欸嘿——” 吃瓜看戏很久的青衣少年俯视全景，手中的苹果咔咔咬个不停。 “明明难度不高，竟然还挺有趣。” 和眼睛一样的渐变色发辫轻轻摇摆，像是夜空之中闪烁的翠色，温迪勾起着嘴角，眼中笑容晕染。 突然，少年瞳孔的痛苦剧烈收缩，温和的微风顷刻锁定向一个角落，却是完全扑了一个空。 “……错觉吗。” “啊，人之将死，果然幻象很多、” 温迪喃喃自语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的身后，一个无论样貌还是体型都和温迪极其相似的少年何时浮现而出，正静静盯着冷下表情的温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