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微H）
诸葛亮连梦里也是泠泠的雨，待他醒转过来，傍晚的天空正泛着纯净的光泽，雨摔碎在竹子搭成的屋顶上，叩出清脆如金石的回响。就是那个声音把他唤醒了，让他不住惦念起入睡前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马良不在，诸葛亮整理好衣冠，倚着几案兴致缺缺地读书。这座竹屋是他们最近才着人兴建起来的，很小，家具唯有一几一榻一琴一棋盘而已。当马良舞着剑在屋前的平地上飒飒生风时，可以透过竹帘的缝隙看见诸葛亮焚香抚琴的身姿。 他们都很喜欢这片山谷，离诸葛亮的茅庐不过六七里，却格外清幽，景色宜人。马良常常骑着白马来隆中看望他的恋人，那匹马很烈，一被拴住就会扬蹄嘶叫。每当听见屋外传来萧萧的马鸣，诸葛亮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如果诸葛亮不在，马良就去田里找他，帮他搬农具，从怀里掏出各色点心递给他吃。 在他们还没成为恋人的时候，大家就三番五次地开他们的玩笑。诸葛亮每次来襄阳探亲访友，都会去马府和他见上一面。“亮听闻季常当年是学业堂最优秀的学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马良深深地记得他们初次拜会的那天，那人穿了件月白的鹤氅，水青色的头巾长长地荡在脑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很难把眼前飘逸俊朗的青年与老师们口中的卧龙前辈联系在一起，隔在他们之间的迷雾被一场从天而降的飓风瞬间吹散。 他们常常一聊就是一整天，杯子里的水尽了又添，从书房漫步到花园，天文历史、军机权谋，有时也会回归到他们自身。不说话的时候就共处一室，各寻消遣，同样安宁自在。斗转星移，心里终于绽开小小的裂痕，冒出茸茸的草尖。诸葛亮说他为马良即将到来的加冠吉日准备了一份不成敬意的贺礼，马良问他是什么，他笑而不语。 人们见他俩过从甚密，便提议他们结为金兰，从此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诸葛亮用羽扇遮着脸，歪头问马良意下如何，马良想了想说，良愿以兄弟相称，但成为家人不止有这一种途径，兄长家若有待嫁之人，不妨与马良结为亲好。诸葛亮大笑，季常这话说得迟了，二位jiejie均已成家，还能让谁来添这于归之喜呢？ 冠礼结束后诸葛亮邀请马良到隆中一道品茗，小锅翻滚着碧浪，整个草庐茶香四溢。诸葛亮从匣子里摸出一只小布包交给马良，他打开一看，是一枚小巧的铜印，一面刻着他的名字，一面刻着“日敬毋治”。诸葛亮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印，上面的字样是“正行亡私”。 “修身修德，方成大器。当今天下云谲波诡，若能寻得明君，当全力辅佐，不可懈怠，行为端正，亡去私心。我着人铸了一对，与季常共勉。” 马良虚虚张开双臂，好让诸葛亮帮他把铜印系于腰间，“兄长欲往何处高就？良愿跟随，誓死相从。”诸葛亮弯起眉眼，“年纪轻轻，何以言死？没的发这等誓愿，只会让亮日夜牵念。” 诸葛亮的头发上有茶叶的香气，脸颊上有，唇上也有。马良把他压在地板上胡乱地吻，情事上还有几分懵懂的青年，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节奏驾驭快感的浪潮，只得笨手笨脚地和他缠在一起，凭着躁动的本能向山顶奋力攀援。 他们也是在无意中寻得了这片寂静的山谷，苍翠无垠的草地就是他们的婚床。诸葛亮仰面躺在斗篷上，看见直伸向天空的蒲公英被掠过山谷的风一丛丛地吹向远方。第一次终归是有些疼的，马良用软膏、吻和耐心缓缓开拓，诸葛亮微簇双眉，泪滴悬在眼角将坠未坠，他顺从地张开腿，噙着爱人垂下的发丝，细细体味着坦诚相对所带来的亲密的快乐。不多时，从他自己体内传来的潺潺水声就盖过了山谷中溪涧的回响。 有时这里会突然下起雨来，几只飞鸟仓皇地划过天空，看着快速积聚的乌云，诸葛亮搂住马良光裸的后背让他停下，可他娇柔的请求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顶弄，颠得身下之人如在滚滚波涛中扒着扁舟起伏，最后只好无助地摇头放声尖叫。 诸葛亮被抱到竹屋的榻上时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眼神涣散，腿根轻轻颤抖。马良给他盖上被子，拍着肩膀哄他入睡。现在诸葛亮醒了，他却不见了，平白无故叫人心里空荡荡的。 一卷书还没读完，马良就回来了，戴笠披蓑，手中还提着一只小鱼篓。“雨天上鱼，我去钓了几条，让兄长尝尝鲜。雨快停了，可见明日又是好天气。” 马良在廊下吊起炉子，木柴燃得噼里啪啦，他在蒸腾的热气中又撒了把刚采来的马齿苋，包袱里有几只枇杷，还有现成的烤饼，放在锅盖上温一温就能吃。诸葛亮捧起碗，小口地啜着乳白而鲜美的鱼汤，笑着说有季常在亮身边，亮不愁吃不饱饭，怕是未及中年，人就已经胖成雪球了。 然而这雪球在爱人热烈的抚慰下，也是会重新化成一池粼粼春水的。明月皎皎，诸葛亮修长的小腿从层层叠叠的衣被间垂落下来，他用浸足了情欲的嗓音低低地唤着，季常，季常，抱紧我，永远别松手。 第二天果然万里碧空，云朵如烟似雾，缱绻在天的尽头。诸葛亮收拾好行囊转身回望，山谷生机勃勃，静谧如初。明日刘使君就要第三次登门拜访，官事拘束，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故地重游。 不过没关系，诸葛亮想，看着马良正伸出手向他走来，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