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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第十九章 狐狸

    【窃玉】第十九章狐狸

    字数:10860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

    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jian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

    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

    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

    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

    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

    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

    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

    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

    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

    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

    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

    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

    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

    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

    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

    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

    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

    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

    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

    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

    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

    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

    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

    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

    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

    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

    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

    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

    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

    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

    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

    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

    “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

    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

    不论谁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

    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

    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

    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

    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

    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

    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

    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

    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

    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

    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

    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

    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

    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

    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

    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

    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

    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

    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

    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

    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

    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

    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

    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

    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

    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

    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

    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

    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

    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

    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

    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

    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

    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

    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

    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

    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

    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

    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

    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

    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

    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

    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

    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

    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

    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

    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

    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

    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

    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

    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

    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

    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

    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

    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

    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

    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

    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

    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cao

    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

    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

    霖儿能怎样?&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

    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

    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

    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

    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

    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

    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

    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

    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

    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

    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

    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

    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

    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rou没

    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

    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

    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

    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

    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

    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

    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

    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

    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

    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

    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

    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

    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

    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

    “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

    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

    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

    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

    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

    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

    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

    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

    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rou

    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

    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

    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

    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

    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

    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

    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

    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

    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

    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

    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rou

    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

    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

    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

    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

    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

    亮丽,里头龌龊腌臜.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

    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

    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

    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

    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

    “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

    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

    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

    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

    :“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

    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

    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

    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

    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

    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

    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

    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

    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

    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

    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

    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

    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

    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

    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

    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

    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

    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

    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

    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

    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

    “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

    “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

    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

    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

    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

    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

    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

    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

    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

    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

    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

    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jiejie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jiejie说我的本事多少

    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

    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

    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

    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

    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

    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

    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

    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

    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

    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yin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

    “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