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黯然神伤时，登徒子袭春闺

    余淑儿的动作比她快，苏莺莺庆幸她的快动作，不然一时僵局，谁也下不来台，而她也不愿出声主动把酒让出。

    苏莺莺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以前的她，大概会主动笑着给的，也许是唇上的温度还在，她已经变成了专横善妒的坏女人。

    “这杯我敬给jiejie。”

    余淑儿端着酒杯快步上前，举在苏莺莺眼前，利落大方。

    如此磊落，苏莺莺心像被蚂蚁咬，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微笑着接下，没喝出什么滋味，“多谢meimei。”

    “老太太来了！”

    轿撵接近，上坐的七十岁老太满头白发，眼目浑浊，看起来思维混沌，她对着各命妇的颤巍巍摆手免礼，发音含混，沙哑着嗓音笑呵呵听各位道福。

    众人几番打趣谈天，那美婢给谢老太掖了掖身上毯子，朝大家恭声道：“各种夫人、小姐，老太太年纪大了终是吃不消，她老人家今天高兴，想多留却不能，恕不能奉陪。”

    众人又是各样客套，好在女子声音轻柔悦耳，说出的话总是好听的。

    苏莺莺无意与她们谈天说地，默默帮谢老太戴上挡风抹额，帮着换上披肩，整理衣袍。

    苏莺莺想到自己的父母，她是没有这样孝敬长辈的福气了，婆家对她越来越不满意，近日来的书信都少许多。

    看到眼前年迈老人，她只想帮她把带子系紧些，心想这般年纪千万别受凉遭罪。

    谢老太慈祥虽是卧坐在塌，语言含糊，但那股温柔可亲的目光苏莺莺感受到了。

    婢女俯身听谢老太含混说了什么。

    她直起身，笑对苏莺莺说：“陆夫人，我们老太太十分喜爱你，她要回屋，路过前头堂子，请你陪去走一走。”

    苏莺莺一愣。

    前面是男子们待的地方，余淑儿待会是能和她家伯叔在前方小室会面，会小小露一面，若是要陪谢老太，老太太见人无妨，苏莺莺也要跟着见一见谢巡抚了吧。

    她犹在惊讶，沈夫人却早就反应过来，急在她耳边低语：“快去吧，若是老太太高兴，说不定就把蚕礼指给你了！”

    苏莺莺上前两步，抬手扶着老太的藤椅，“若能帮上忙，我乐意做的。”

    余淑儿脸色变了变，她笑笑：“既是顺路，咱们一块去吧。”

    苏莺莺目不斜视，余淑儿慢慢走了上来。

    身后的私语和笑声远去，服侍老太太的人浩浩荡荡，苏莺莺此刻再不觉得这园子美丽，心里被一股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占据。

    那东西夺去了她赏春的眼睛，嗅花的知觉。有余淑儿在身旁，她什么都不能想，只不得不注意这人会有什么动作、会用什么样的言语攻击她。

    难道以后都要这般生活了吗，苏莺莺的脸越来越麻木，嘴角的笑容再也装不下去。

    “jiejie，这花好看么？”

    余淑儿却能闲庭信步，随意给她指花看。

    苏莺莺回想这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在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就算是一条普通小道，她也能走出中宫皇后的架势。

    余淑儿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好看？我姑姑、jiejie们不一不是人比花娇，美丽傲气。可这样的美丽长不长久，区别就在于她们有没有一个好丈夫，能不能呵护住她们的风采……我下面还有懵懂单纯的meimei，我园子里无不是好姑娘等着我能挣出个名头给她们指个好婚事！”

    她的声音轻，娇柔之中语气铿锵，苏莺莺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一定比石头还有硬。

    她是为这样的战局而生的。

    苏莺莺没有答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有怎样的颤动。

    这才只是一个余淑儿，往后，府里说不定还会来什么样的女人，她不确定自己会像余淑儿一样有那么的决心和勇气，她的快乐只有和夫君在小小卧居里的那么多。

    余淑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切还是像平常一样。

    “这边，夫人慢些，注意脚下。”

    远远闻着酒气，谢老太要来，早就有人去通传，众老爷们上前来问候，余淑儿和几个熟悉的老爷亲戚问好，悄悄和自家叔伯在另一旁耳室会面，苏莺莺站到一侧屏风后。

    她轻声问一旁侍候的小丫头：“你们老爷是哪个？”

    堂中的男子有些她是见过的，陆嘉明在众人中间，却不知道哪个是谢巡抚。

    小丫头一指：“穿紫衫的……噫？”

    她踮脚望了望，看到一旁抱着紫衫的侍女，摇头说：“呀，真不巧，打翻酒换衣衫去了。”

    像沈夫人暗示的那样，在余家尚未开口之前，若是谢老太高兴，谢巡抚见着她的印象也不错的话，她开口提一提，还是有极大可能的。

    可谢老太要归去休息，苏莺莺都没有等他巡抚换衣归来，临走时候还张望着，可惜还是没有见到。

    “多谢夫人相送，老太太乏了，晚上我给您道谢去。”

    婢子行了礼，苏莺莺看轿子抬进谢老太的苑子，忽然有些放松，事情也不是全无转圜余地的，至少做了这些，心里舒坦许多。

    “何必如此客气。”

    婢子招呼人将苏莺莺接引到客房中休息。

    如今天色变化，晚上若是男子们吃酒时间长，妇人小姐们有的赶不回家，大约会是要在谢园留宿，她就暂时被安排到在谢园靠外的一座小楼里等待他回来。

    苏莺莺见了彩月，听到打听回来说余氏尚未归来，就知道应当还在与家人见面。

    忽然落得一人在，苏莺莺心中酸涩，她是再不能见到亲人有个安慰，只剩夫君一人怜她。

    彩月嘀咕：“若是让余小娘主持蚕礼，那还真是余家好本事。”

    “去看看醒酒茶好了没？”

    苏莺莺嘴上这样说着把人支走，其实心中明明还是期待的，纠结一会儿，又悄悄招来彩月，让她去谢老太房里的侍女那通融一番，试着替她说两句话。

    她坐在窗边发呆，一直等到天黑还未听到说夫君过来。

    大约会是用完饭食再走吧，没多久，果然有人送来餐食，说是园中老爷们开始晚宴，许多夫人先已回府，便不强请各位齐聚，有歇下的，直把东西送来就是。

    苏莺莺随意吃了几筷，没什么胃口，干脆去沐浴换了衣衫希望能精神些。

    结果躺在床榻上发而更觉得疲倦。

    睡陌生的床榻还是不甚习惯，住的是座摘星台样式的楼阁，卧房外有一方开敞露台，若是夏日能在此处仰望繁星，想必会很有意思。

    “你们都下去歇息吧，若是大人过来了记得唤我。”

    “哎，晓得，夫人您若是有事吩咐，摇铃铛就是。”

    数十丈的楼阁只有最上一间视野最好，苏莺莺无聊才有空攀上来选住下这一间，其余丫头在下面底间歇息，距离太远，只能一拉铃铛才能使人知道。

    苏莺莺不知怎么又睡不着，开窗探头下望，下面只有一盏灯亮着，丫头们果真是已累了歇下。

    忽有一阵风吹来，苏莺莺在床上翻了个身，猛不丁见到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唔！”

    这人手疾眼快冲上前捂住她的嘴。

    男子的笑声性感熟悉：“莺儿，你怎么一个人去到谢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