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光熹微，穿透晨雾，天亮了。 玉阳看着秋媞她强打着精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里也没什么要忙的了，你下去吧。” 秋媞坐在凳子上两个眼皮子打架，听见了殿下在说话吓得一哆嗦，“啊？” 崔嬷嬷看着她小鸡啄米似的也觉得好笑，“殿下让你先下去休息呢，还不快谢谢殿下？” “多谢殿下。” 果然还是床舒服，软绵绵的床褥，前几日天气特别好她特意抱出去晒了，现在扑在被褥里就好像是躺在阳光的怀里，暖哄哄的…… 还没再多感叹几句，巨大的困意来袭，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寝殿内崔嬷嬷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幽幽苦味，想也知道定是入口极苦的。 贵妃一生只与先帝孕育二子，一个是从小药罐子的当今陛下，一个是从小喂药特别费劲的玉阳公主。 可能是小殿下给公主那份多喝了去吧。反正现在就是长公主自从开府后没人能管着她。每年春秋换季多风寒病发，如若殿下不幸染了风寒多半是不肯喝药的，没人能劝的动她。 崔嬷嬷端着手里的这碗药如同烫手的山芋，在没进来前早就打好了腹稿，反正这次无论如何都让殿下得喝下去。 “殿下药煎好了，刚好一口喝的。” 玉阳公主卧在床上看书，估计是太入神了，她看都没看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 “殿下？” “嗯，知道了。你放桌上我一会儿就喝。” “这……”真不怪崔嬷嬷多疑，殿下是有前科的。 之前先帝还在时，逼殿下喝药，逼的急了她也是对宫女说‘放下，她等会儿就喝。’接过等人走了转身就给药倒了。 要不是屋里的那棵极好成活的折鹤兰日渐萎靡，也没人会知道小公主会偷摸着干这事儿。 玉阳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侧目看了一眼滚着热气的汤药，若无其事道，“怎么？听不懂话是吗？” 崔嬷嬷怕她没瞧见，松开一只手挪了挪放在药碗后面的一小碟蜜饯，移到醒目处，故作为难道，“殿下多少喝点吧，屏息喝没那么苦的。” “是药三分毒，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能扛过去……” “殿下如此不爱惜身子……叫先帝贵妃知了去怕是会担心的……” 玉阳公主最烦别人用先帝贵妃来压她，原因无它，封建孝道罢了。当然能当着她的面搬出先帝贵妃也是少之又少，恰好崔嬷嬷算是一个。 “你别说了，我喝就是了。”说着她起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直到最后一口苦水咽下了喉，她狠狠吐了一口粗气，满腔的苦涩挥之不去。 崔嬷嬷见状立马捡了一块蜜饯递上，酸甜的蜜饯冲淡了苦味。殿下蹙着的眉头也松了松。 玉阳抬手示意她赶紧退下，她可不想在看见那该死的药碗。 嚼完嘴里的蜜饯，玉阳感觉嘴巴空空的，朝着屋外喊了一声，“小桃把我的烟斗拿来。” 小桃小步赶来，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崔嬷嬷命奴婢将殿下的烟斗收起来了，说是等殿下身子养好了在拿出来。” 又是崔嬷嬷，她不过是自幼服侍她的乳母，她看在往日情分上对她敬爱有加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刚喝了一碗苦药的玉阳正一肚子憋屈气没处撒，“放肆！崔嬷嬷为老不尊，你也跟着她一起糊涂吗？我还不知道这公主府什么时候易了主！” 咚—— 小桃扑通跪下，“奴婢不敢啊！我只不过听差办事的，望殿下息怒！” 玉阳公主冷哼一声。 “今日之事我既往不咎，日后你们都得搞清楚谁才是这公主府的主子。” “是，是，奴婢记下了。” 小桃走后，她把屋里的人都谴退了，本想着清闲一下，翻阅了几页书，字是一个也没有记住。 出去转转吧，她看着窗外想着。 外面舒坦多了，在屋里老坐着多少会让人抑郁寡欢。 秋风微凉，玉阳出来的时候只拿了个披风，有风吹过还是有些凉飕飕。 现在花园里都没什么人，当然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儿来这儿闲逛。叶都黄了，随着风一摆一荡地落下。 “我就说嘛……” 假山后面好像有人在嘀咕什么，说话声算不上特别大但是都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朵。 玉阳本打算不想多听的，可那两个人看着面熟的很，而且就刚才的只言片语好像说的和她的母妃有关。 “我和你说啊，你知道咱们殿下为什么见不了红嘛？” “啊？没有吧，殿下能见红啊，不然她怎么亲自处理那些犯人啊？” “哎呀，不是这个。”那人压低着声音，“殿下是见不得自己的血。” “啊？这是为什么？” 他神秘道，“听说这贵妃死于难产……你凑近些我说与你听。” “我家里之前有人在宫里当差，听说当时这贵妃当时都怀着有八个月的胎了，当时宫里的玉清池结着冰公主殿下非闹着要去溜冰。” “不会是在这出了事吧？” “可不，就是在这出了事。原本贵妃站在岸上有宫女们扶着哪能出什么岔子……听说是公主殿下将贵妃喊下去了，宫女们肯定是劝阻过的。可是奈何不了小公主闹得厉害。” “后面呢？” “这后面就出事了啊，公主殿下不小心扑倒了贵妃，然后……”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玉阳想起来那段她不愿意回想起的回忆，她单手抱着头怒吼道，“谁允许你们说了，都给我闭嘴！” “殿下！”他们俩也没想到躲在这儿竟然能碰见殿下，齐声惊呼道。 她双目猩红，配着她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犹如鬼魅一般。 玉阳公主她一个健步从侍卫腰间抽出佩剑，“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