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
沙海磨砺了黎簇的心性，却没有磨平少年青春期的躁动。这股诡异的躁动长久以往被他压抑在心底，直到雨村之行才彻底爆发。 而执念这种东西，一旦冲破了封坛，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自上次的雨村之行后，一转眼又过去了好几个月。 黎簇依旧安安稳稳在北京待着，他把自己的行踪隐瞒得很好，偶尔的一次偷跑，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说不怀念那是不可能的，黎簇以前也偶尔会梦到和吴邪有关的梦境，只是那时候他的梦大多带着沙漠的干燥气息，而这次从雨村回来后，黎簇的梦开始染上了湿润的水汽。 雨村的小屋，昏暗的房间，潮湿闷热的环境，黏腻而隐秘的水声……黎簇从梦里醒来，懊恼地发现自己又一次梦到了吴邪。 他不想去琢磨吴邪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把他当成了什么。 情人？小孩？棋子？随手可扔的玩物？ 似乎都不是，但似乎又都沾点边。 黎簇打开手机，微信顶上一条就是和吴邪的对话框，最后一句对话的日期仍然停留在几周前。 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频繁，除了偶尔的几句生意上的对接外，再无其他闲话。 黎簇偶尔想说点什么，他打了一行字，手指悬在“发送”上，但最后还是都删掉了。 他能想象到手机另一边的吴邪看到了输入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过了一会这行字消失了，再过一会又突然出现，反反复复没个停歇。 但最终一句他还是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而吴邪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这也是一种默契，互不干扰的默契。 互不干扰，好不讲理的说法。黎簇想。 当初明明是吴邪自顾自地走进了他的人生，把他原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以半胁迫半哄骗的方式带他入局，现在却还摆出一副互不干扰、各自清净的样子——呸！真是不要脸。 吴邪就是一个不讲理的绑匪、精神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 被这样的人改变了一生已经很悲惨，而更悲惨的还在后面。 在被吴邪拖下水后，黎簇竟然还受虐狂般的从这段苦逼生活里稍微品出了点味。原本一直保持现状，似乎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听着贱是贱了点，但谁让对面是吴邪呢。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吴邪忽然得偿所愿了，他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因为他等的那个人回来了。 黎簇很清楚，吴邪对他是有愧疚的，但他只觉得可笑。 吴邪欠他的太多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他可以不主动去要，但吴邪不能不主动去还。然而当吴邪真的试图去“还”的时候，他又暴跳如雷，认为吴邪想用小恩小惠打发他，这个人正在轻描淡写地抹去曾经的过往，连同黄沙之下的回忆都一同被遗忘，从此顺理成章地两不亏欠。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少年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总之，雨村一别后，说不怀念是假的。但黎簇心里很清楚，过于直白的表述对两人都没有意义。 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得不到糖果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所以他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微信上和吴邪绵里带刺地互相对戳几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流。 但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前一刻还在微信和吴邪怄气的黎簇，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几天后，吴邪即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