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市
“老板，拿这一款看看”男人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古玩店里响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话音伴随着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空在木质架子的某一格处虚点了几下。 “这次老爷子过生日，你打算送什么？” 陶修治看着男人把玩着他刚指向的那台粉色琉璃麒麟瑞兽镇纸，琉璃粉色的器身在那修长的手指中显得赏心悦目。 “不是整寿，老爷子又身体康健，不用送太贵重的，免得老爷子又说破费。” “嗯……不太贵重的……”陶修治重复男人话话。 “但是得表现出小辈的心意，又不能太过敷衍。”男人继续把玩那台镇纸，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太贵重，还不能敷衍。”陶修治被他说的越来越糊涂，双手合十，脸上做求饶状，“陆大公子，您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到底要送什么？” 陆昭拿着那台镇纸让老板包起来，不等老板包好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店。 “诶！”陶修治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老板包装好的红漆木礼盒追了出去。 等到陶修治追上他，陆昭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插着兜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这才气定神闲的扭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陶修治，“送这个” 陶修治这才仔细回想起刚才陆昭拿在手里把玩的那个麒麟镇纸，确实雕工细腻，造型独特，关键是沈老爷子爱好书法，这件礼物算是再合适不过。 只是…… “你随便在街上逛了逛，就顺手买了给老爷子的生日礼物？”陶修治大大的不理解，手在礼盒上扣了扣，示意陆昭回答问题。 后者从嘴里露出一声轻蔑的笑，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一双似春水般温柔的双眼此刻却淡淡的盯着香烟上的一点火星。 他吐了一口烟圈，旁边的人熟练又嫌弃的撇撇嘴把烟挥散。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特意选了这里，特意给老爷子买的呢”两个“特意”被陆昭加重语气读了出来。 陶修治被陆昭一通乱说，但是心里却明白了。陆昭和他家老爷子不合，这是圈子里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避之不提的事。因为俩人不合是暗地里的不合，表面上确实实实在在的亲爷爷亲孙子。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陶修治着实不知道阴晴不定的陆大少爷是怎么想的。 看着两个英俊的男人并排在路上走着，都衣着不菲，尤其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成色上品的礼盒。不免有异性前来搭讪。三五个身穿学生服看着还上高中的女生推搡着羞涩地想让姐妹前去搭讪。 陆昭虽说面若桃花，一双眼睛无情胜有情，可是神情冷峻，眼神淡漠，身量比旁边的陶修治高出许多，显得十分不近人情。陆昭面容像神仙，眼神却像阎罗。不是他想恐吓小姑娘，只是他面无表情时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姑娘们走近陡然看到这张脸，也是心中一冷，人也一惊，再看旁边脸上带笑，眼神看着她们好像要掐出水的陶修治，纷纷蜂拥般凑上前去。顿时把陶修治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陶修治忙不迭应付这群小姑娘，看着陆昭潇洒离去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陆昭今年二十五，高干子弟，爷爷是亚联盟副总理，父亲前年刚晋升成华区政坛的一把手，妥妥的官二代，私生活十分干净，人生有两不做，一：不玩弄感情，二：不入政坛。 陆昭在车里慢悠悠的抽完一根烟，拿出手机下了十几盘象棋，陶修治才带着一副被榨干的表情出现。甫一坐进驾驶座就被陆昭说他等他等的手机都快没电了，并用修长的手指递给他一瓶水，顺势敲敲方向盘，示意他赶紧开车。 陶修治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的目的地——新城鬼市，原本就是陆昭刚从国外回来，他想约陆昭去新开的跑马场，没想到陆昭直接发了新城鬼市的定位来，这个鬼市位置偏僻，看起来是新开的，他在京城混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陆昭刚回国就要去这儿，自己也来了兴趣，这就和陆昭一起去了。 “这新城鬼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让你陆大少一回国就迫不及待的去，”陶修治冲陆昭挑了挑眉，眼神暧昧。 陆昭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没往好处想，神情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拍卖会”。 “难怪！我说你小子怎么对那种地方感兴趣。”陶修治一笑，“不过你去那儿拍什么？老爷子的礼物不是在这儿嘛。”陶修治冲那红木漆盒努努嘴。 陆昭又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人” 陶修治听到这个字方向盘差点没甩出去，扭头一脸震惊看向陆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后者仍淡淡的看着看着窗外，他又把脖子僵硬的转了回去。 陶修治一路上惴惴不安，时不时的扭头看坐在副驾驶上的陆昭，张口想说什么，又默默扭回头看路，又扭头想说什么，默默看路，扭头、看路…… 陆昭终于被他看得不耐烦了，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逗你的，新城鬼市出了几件珍品，我过去看看成色” “卧槽，你丫吓死我了”陶修治长舒一口气，凝神开过前面的十字道口，又七拐八拐的绕过闹市区，终于分神和陆昭说话，“我说你小子这次回国怎么玩这么疯，你丫就拿我寻开心！” 新城鬼市地图上的位置是在西郊，闹市区车多繁华，陶修治凝神开车，没和陆昭玩笑。陆昭也就安静了，坐起来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手伸在窗户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 陶修治终于开到了通往西郊的平坦大道上，陆昭突然问道，“你觉得老爷子要是知道我从政，会怎么想？” 陶修治此刻已经被他吓出了几分胆子，玩笑似的看着陆昭说，“那老爷子肯定要在长安街十条路上挨个放烟花庆祝，让全京城都知道你陆大少爷要进军政界了。” 陆昭也被陶修治的夸张描述逗笑了，两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氛围。 车越开越偏离市区，陶修治心里没底，不禁问陆昭这是不是去新城鬼市的路，陆昭微微点点头，陶修治才放心往前开。沿途的风景已经从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大都市变成了只有灌木丛的绿化带。陶修治跟着地图七拐八拐，终于在一片长得比人高的荒凉杂草中看见了一间破败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