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抉择
雏森本来还盼望着瀞灵廷的医疗队或许有办法能够让平子队长他们恢复正常，可是她没想到几日过去，传来的是队长即将被处刑的噩耗。 她浑身发冷到不停颤抖，面上毫无血色，脱力地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只是给队长戴上了那个束缚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平子队长虚化、被审判定罪、最后还要被处以极刑——平子队长，会死吗？ 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她想起将束缚器给队长戴上后，他回头震惊的眼神，还有他即使虚化了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伤害到她的样子……他甚至还威胁着要蓝染副队长远离她…… 雏森只要想到那个平时总是关心鼓励她的平子队长现在却要因为她的错误而失去性命，她心中就慌乱又闷痛，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微弱，该如何与瀞灵廷抗衡？要如何救出队长？ 她急得眼中泪水都在打转，在眨眼间，泪珠便猛地砸落在地。 “……”蓝染站在雏森的门前，他能感受到门内的雏森在纠结和痛苦。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的步骤进行，意料之中的顺利，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他甚至能听到雏森的泪水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心情猛地一沉。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想要捏碎眼镜的冲动，驱散掉那些不虞的情绪，他抬手敲响了她的房门。 自从那晚回来后，雏森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蓝染知道她在挣扎些什么，也没有去催促她要她马上给出一个态度。 雏森同样也知道这时候来敲门的人会是谁，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平子队长也好，蓝染副队长也好……但最终她还是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这还是蓝染第一次越过与雏森之间的同僚界限进入她的房间，但现在的事态不同以往。进屋后，他设下了结界，以保证他们两人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去。 看着雏森泛红的眼眸，不高兴的情绪再次冒了出来，于是蓝染没有再戴上那副温和伪善的面具，毕竟真实的一面雏森都已经知道了，他已经无需再在她面前做出这种假象了。 “在告诉我你的最终选择之前，你想问什么都可以。”这是雏森特有的优待。 蓝染总是愿意给雏森多些耐心，只要她还愿意待在他的培养皿中，他就可以等待她慢慢成长到彻底盛放，但若是她不愿再待在他的身边……那他就会拔除他赋予她的一切养分，任由她逐渐凋零。 ——至少他的理智一开始是这么决定的。但现在他的情绪好像开始变得不受理智的管控了。 “……为什么是平子队长？”雏森低声问。 蓝染这副面色沉稳到有些冷漠的样子倒是与雏森初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了，她现在终于看清了，原来初见时那个冷漠又强大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蓝染惣右介，再之后的一切温柔都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假象。 “因为资质，所以选中了他们。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定原因。”蓝染平静地回答。 他有些意外，雏森的问话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他选择她来做这件事，又或者问他做这样的事情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却只关心即将要被处刑的平子真子…… 他当然不是因为讨厌这些人才选择他们作为实验体的，是因为在一众出色的死神中筛选出了这批队长们的能力和资质，判定他们能够承受得住虚化，为他的实验测试出一个完美的结果。 而平子真子更是少有和他同样的幻术系能力，所以也选择了他。至于平子真子平时对他的那些小刁难，还不至于被蓝染看进眼里。 “所以，我，也是你如此选中的吗？” 因为选择，所以从初见、到真央、再到她入队的这些过程中，蓝染在学院时的悉心教导、入队后的温柔开解、外出执行任务时的细致维护，至始至终都是假意……只是为了将她训导成他手中用得顺手的利刃。 雏森看着蓝染，不得不直面真相的她无法再用以前那种崇拜憧憬的语气了，此时的她眼中满是难过的郁色，与两人初见时的澄澈明亮完全不同。 似乎……还是初见时的眼神更好看。蓝染也看着雏森想。 她是被他选中才会有如此经历的吗？他考虑着该怎么回答，内心的感觉复杂，但最终蓝染没有选择再次欺骗，而是实话实说。 “是，也不是。”他本无意选中她，只不过是在看到了她明亮的眼眸后莫名改变了主意，他在流魂街随手洒落了花种，在灵术院再会时才决定要精心灌溉，最终在五番队里收获了他悉心培育的花朵。 得到了答案的雏森发现她心中对于蓝染的这个回答毫无波动，她甚至不想去探究他的“是也不是”都有些什么深意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 雏森双手紧握，走到蓝染面前，双膝下弯朝他跪了下去，紧握的双手展开合于额前又铺展在地面，头颅也深埋了下去：“请您救救平子队长——蓝染…先生。” 称呼也回到了初见时的称呼。 “……”蓝染垂眸看着为了平子真子的性命甚至愿意向他下跪来恳求他帮助的雏森，听到她改变了的称呼，他的心绪更加陷落，同时还有明显的怒意升了上来，他沉声说：“起来。” 雏森仍然俯首不起，再次重复着自己的请求：“请您救救平子队长……为此，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没有责怪或质问蓝染为什么要让她陷入如此困境，事情已然发生，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她现在只想挽回这一切。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她仍然太过弱小，即使成为了死神、升上了席官，她也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雏森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竟然是去向罪魁祸首求助，她在恳请对方大发慈悲放过平子队长一命。她知道，致使了这一切的蓝染肯定有办法救平子队长的。 “做什么都可以……”蓝染语气莫测地重复着，然后反问：“你能做到哪种程度？” “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会做的……只要平子队长活着……”一心急于要救回平子队长的雏森下意识回答，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回答才是彻底落入了cao控者的圈套。 “对我下跪并没有任何益处。”蓝染知道他应该满意于雏森甘愿主动踏入深渊的态度的，但听着她的诉求，他唇角虽升起弧度，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再次冷声说：“雏森，起来。” 蓝染没有再喊她的名字，而是唤的姓氏，语气中的冷然也表达着他有些生气了，跪伏在地面的雏森心中一紧，她知道蓝染说的是对的。 下跪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臣服了，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付出并交换平子队长的性命，只能气馁地僵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留他一命，他不会死。”看着女孩拘谨的模样，蓝染终于松口，只是话音一转，又一次问她：“但你能为他付出什么代价、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可以……”雏森被蓝染问得有些质疑自己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和蓝染做交换，她只能尽自己所能…… 听着雏森还想继续说着自己能够如何为平子真子付出的言语，蓝染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头：“——以后完全听从我的指令，能做到么？” 听从他的指令，做些什么事？雏森有片刻的迟疑，像是和这次一样的事情，明知道是坏事，她也得去做吗？就此将这双手彻底染黑……她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双手上。 她不想做伤害他人的事情、不想成为一个恶人、不想变得和流魂街那些混乱区的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可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当然可以拒绝，也可以不答应蓝染的要求，但是这样的话，平子队长就会死，会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再也不复存在。 “我……可以。”雏森做出了决定，她知道在这一刻她到底抛弃了什么，她努力压抑自己声线中的颤抖，再次回答说：“我可以。” “小桃，你还真是善良得可爱。”蓝染看着明明害怕走上这条不归路、却又不得不抛弃纯白自我的雏森，他向她预示着残酷的晦涩未来：“你真的能够做到抛弃掉这份纯善之心，只为了换平子真子一命，即使以后你会因此去伤害更多其他的生命，而他却不知道你到底为他付出了什么。或许他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还会因此而责怪你……” “……”雏森垂下眼闭口不言。她当然想过这些，平子队长是因为她的错误判断才会虚化的，她做这些并不需要他的感谢，只要能得到他一句原谅她就足够了。 现在雏森面临的抉择将是她人生中的转折——就此止步，为自己犯的错承担相应的责罚，前路还可以心向光明。而选择另一条道路，径直走向幽暗的深渊，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局，她不知道。 回想起平子队长的一切，即使到最后他都还在试图保护她，所以她也不可能就此放弃他。 中央四十六室早就被蓝染用镜花水月掌控，无论是什么样的审判结果都是由他来决定的，将那群人全部扼杀或是轻易揭过，都任由他cao控。 放过这群人、留下一堆隐患，来换取一个对他百分百忠诚的雏森，值得吗？蓝染理智地思考了一瞬，但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他的答案是值得。 比起那群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的人，显然还是将各方面都合他心意的雏森就此锁在身边要更令他愉悦一些。 “称呼换回去。”做出了决定的蓝染没有再刺激雏森，而是转移了话题说：“像往常那样，不要让旁人感到异常。” “……是。”雏森抬眼看向蓝染，依照他的指令，小声喊了句：“蓝染…副队长。” “嗯。” 实际上，用镜花水月监控着整个尸魂界的蓝染已经知晓，根本无需他出手，平子真子一行人也不会被真的处刑。 虚化实验事件中的重要人士众多，整个护廷十三队里不是只有雏森想救自家队长，自然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行动，无声地反抗着中央四十六室的判决，企图救出那些人。 但这些事情蓝染并不打算告诉雏森，毕竟他才将人彻底捕获至他的阵营，若是让雏森知道了这些，估计会二话不说就转身到平子真子那边去吧。他可不想在此时功亏一篑。 不过让蓝染感到有趣的是，为首的反抗者竟然出自于四枫院家。出身于瀞灵廷的名门贵族，竟然也会反对“至高无上”的中央四十六室，暗中计划着劫狱、宁肯抛弃自己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即使是叛出尸魂界也要救出友人……这份魄力倒让蓝染有几分欣赏。 当然，蓝染还是打算言而有信、遵守承诺的，虽然不用他亲自出手放走平子真子等人，但看在雏森的面子上，他就稍微替他们修改一下行刑的时限吧。 仅仅两日，就算是四枫院夜一怕是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能够和浦原喜助里应外合、一举救出虚化的前·队长们，再加上他们自身两人，一行十余人共同叛逃尸魂界，这种事倒也是史无前例。 瞧瞧那不甚严密的计划，不多给他们宽限几日蓝染都觉得他们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