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tips：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二章啦～～下一章完结！ “前面靠边停车，你去接老纪，然后来这个地址跟我汇合。”林楠笙说着，递给左秋明一块茶牌。 左秋明接过细看，发现正是处决王世安那日，他和林楠笙在回上海站的路上碰见的那家，当时林楠笙往茶楼的流水牌上看了一眼，便让左秋明尽快回站里，之后直到深夜，林楠笙才再次现身，宣布了王世安已遇刺身亡的消息，当时找到尸体的是毛人凤毛局长手下的人，大家谁也没怀疑这事。 “这是？”现在看着手里熟悉的茶牌，左秋明不禁回想当日的流水牌里，似乎就有这一块牌子。 “这个据点很安全，何应钦的人也无法贸然进入。进了茶楼后，直接把这块牌子拿给掌柜的看，他就会带你们来见我。”车子已经停下，林楠笙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扭头一看左秋明一脸纠结，叹了口气一肘子捣在对方痒痒rou上，“赶紧去，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 —————————— 掌柜的接过左秋明递过去的茶牌，他走出柜台，什么也没多问。 “二位随我来。” 这茶楼占地面积不算小，人来人往生意很红火。从密道进入地下，虽然没了阳光，但因为整个地下空间修建的非常宽敞舒适，到觉不出阴冷逼仄来。 在最里面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里，林楠笙已经等在那里，身边还恭敬的站着几名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军官。那几人有的年轻，有的年级看着和老纪差不多，目不斜视的候在一旁，看到左秋明几人进来也不多看，当是训练有素。 “老纪把这身衣服换上，伪装成我的警卫，拿到情报后，就到天蟾楼最大的戏院旁边的偏厅里等我，我再带你出来。”林楠笙示意老纪，把桌子上给他准备的衣服换上。 “老顾和秋明就等在这里，这儿还算安全。” 左秋明一按林楠笙的肩膀，皱眉道，“让老顾在这里接应，我跟你们一起进去。你准备怎么进去？” 林楠笙整了整身上笔挺的军装，不在意的说道：“当然是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 李副官奉命守在天蟾楼门口，但凡要进去的人，身份存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一律当成共党特务被抓起来严审，这回他家长官算是和作战厅的荣将军杠上了。 正带人巡逻着，就见不远处走来一队人，下午的太阳很烈，李副官带着墨镜仔细看去，待看清为首那人时，倒抽一口冷气。 “不能进？”林楠笙看着门口的守卫，似笑非笑的问，官派架子拿捏地十足，“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上海滩还没有我不能进的地方呢。” 守门的士兵里面，隶属于卫戍司令部的卫兵听的直皱眉，大声呵斥，“这里是卫戍司令部包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 林楠笙压着那小兵最后一个话音，这一巴掌扇的很清脆，然后拖拖然的说道，“老子是国防部保密局的少将，你去问问你们将军，敢不敢在这拦我？” 另一波人数和装备明显高出一个级别的卫兵，看到这时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原则上当然不能进，但是这位显然不是原则之内的人，但是他们没接到命令又不敢擅自做主。 正犯难，边上的士兵一眼看到疯狂往这边跑的李副官，立马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喊一声：“李副官！” 李副官心里暗骂一句杀材，就捅娄子的时候叫老子叫的最真诚。 林楠笙看着向他奔来的李副官，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杜司令来到上海，怎么也不跟当弟弟说一声，莫不是杜长官看不上林某人！” 李副官负重10公里跑个来回都没现在流汗多，看着面前骄傲的小狐狸，李副官心里苦，而且他还不敢说。 “下官还没恭喜林少将呢，司令也是这两天才到，知道少将这几日事忙，就没敢去打扰。”李副官说着，悄悄观察对面人的神情，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立马乖觉的接到，“司令就在里面，既然遇到少将哪有不请之理。” 林楠笙轻哼一声，意思是你还算识相。待几人走进大门，林楠笙低声在李副官耳边说道：“一会要是有人也想进来，就让他们全都进来，但是派人看紧他们，别让他们在戏院里乱跑。” 李副官侧头向门外看去，在不远处的巷口果然看到几个可疑的人影，“是。” 等完全进到楼内，光线已经不那么强烈，为了保证戏台效果，楼内的灯光都相对昏暗。 “你们跟着卫兵慢慢走。”林楠笙话音未落，便抬腿向楼上的豪华包房跑去，不管是原本守在楼内的卫兵还是跟着他来的警卫，一时竟然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楼上最大视野最好的包厢，守在门口的人有两拨，但其中一伙人明显势单力薄，僵持在那敢怒不敢言，而另一伙人多势众的，在看清跑过来的人是谁后，一个个巴不得躲得八丈远。 林楠笙推开包厢门，正好看到传令兵附在杜聿明耳边说着什么，而杜聿明看见他突然出现在门口，无奈的挥挥手让传令兵退下。 “胡闹，你身上有伤自己不知道，还敢跑了？” “想见杜长官一面有点难，可不得用跑的？”林楠笙摘掉墨镜，看向一旁脸色不好的荣将军，“怎么？长官今天有客人?” 最初见到突然出现的小狐狸那股欣喜过去，杜聿明看看林楠笙，又看了一眼始终不置一词的荣将军，脸色严肃的对林楠笙说道：“如果可以，我倒真不想在这个地方见到你。” 林楠笙到也没逞口舌之快，他只是慢慢走到杜聿明身边，轻轻挽住他的臂弯想要将男人拉起身。 但是第一次手上的力道很沉，男人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没能拉动他分毫。林楠笙倒也不介意，他没撤回力道，而是动作不变的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试图将杜聿明拉起来。 杜聿明脸色黑沉，他有怒气，却不知应该对何人发，他眼里有着强烈的挣扎，甚至周身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悲伤。 他的小狐狸，为了他们那个伟大的革命事业，可以不惜伤害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又何况是他呢？ 总归是割舍不下。 林楠笙发觉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坐着的男人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的跟着他离开包厢。 “你这是在逼我背叛党国！” 隔壁昏暗的包厢内，杜聿明嘶哑的声音中，充斥着滔天的怒意和恨意，在凶猛的亲吻中咬破了林楠笙的唇角，他顺着青年的颈线一路吻下去，一口咬住他相当于命脉的颈侧。 他可以给他提供情报，可以放过他们传递情报的地下党，甚至可以不去管他安插线人进军队。但是今天这个人，作战厅荣恬海，杜聿明可以确定这个人绝对有问题，而且他手上还掌握着党国即将在徐蚌会战里针对共党围剿的战略部署。 俞济时给他的情报里并没有林楠笙的参与，这个人的上线是个叫渔夫的地下党，杜聿明对共党并不会手下留情，如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他知道今天是荣恬海和他的线人交接情报的日子，才会突然带兵将人围困在天蟾楼。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绕不开林楠笙。 林楠笙紧紧抱住男人的腰，他心中万般难过，却不会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步路，他们恨他，或是想杀了他，他都心甘情愿。 “哐啷——！！” 门外，左秋明隐约听到男人的怒吼，想要开门进去将林楠笙带出来，却被李副官格挡住，两人拆了几招惊动了门内的杜聿明。 “滚！”男人包含怒气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 “楠笙！”左秋明眉头紧锁，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你们退下，我没事！”林楠笙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左秋明一怔，喃喃的念了一句“楠笙”，放松了手下的力道。 ———————— 荣将军的包厢外，因为杜聿明撤走了看守的人，气氛明显好了许多。 老纪和荣将军接上暗号后，两人都很激动，荣将军将他半生潜伏的最终成果给了老纪，他这几十年什么都不需要向组织提供，不需要像其他潜伏人员那样刀尖舔血，他忍耐着沉默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战的情报。 想到刚才的事，荣将军谨慎的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人？”他需要评估一下，他手上这份情报是否还有给组织的价值，毕竟他太清楚杜聿明是个狠角色。 老纪接过火柴盒谨慎的在身上藏好，才回到，“他的身份是绝密，我无权告知。但是在来之前他曾叮嘱过我，说这份情报我们可以照常上报，不会有问题。” “他是我们的人？”荣将军不掩惊讶，“我认识杜聿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为了一个人作出有悖自己原则的事，他们的关系可不简单。” 经历过孟安南和王世安一事，老纪也算和鬼美人切身共事过，见识到了这个人情报系统的强大，也体会到所谓戴笠亲自教出来的分析能力，更震惊于他在国民党高层的游刃有余。这样一个人如果叛变革命，根本不用等到今天等到现在，早就在孟安南事件中，他们上海情报站就全军覆没了。 至于荣恬海手中的重要情报，传递不出去照样功亏一篑，只说今日若不是鬼美人带走了杜聿明，只这一条就把荣将军困得死死的，老纪别说前来接头，在找到鬼美人帮忙前，他和顾慎言、左秋明尝试那么多办法，都没能成功进入。 基于以往的种种考量，老纪依然决定信任鬼美人同志，“我相信我的同志，我与他共事过，我的老搭档更是对他颇有了解，我们相信自己判断，情报应该没有问题。” 荣将军沉吟片刻，提醒道：“即便情报没问题，也要嘱咐老家万般小心，杜聿明绝不是省油的灯，蒋介石若是派他总指挥，我们务必小心。” “放心，我会跟老家说明。”老纪郑重应下，随即深叹口气感慨道：“卫立煌在辽沈战役后被怀疑通共而被撤免总指挥之职，薛岳在辽沈战役之前就因指挥不当而被老蒋撤职，陈诚在台湾回不来，白崇禧拒绝参战，李宗仁的桂系只要不伤筋动骨，就是对蒋匪最大的威胁。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好事，如今老蒋手里的大将只剩杜聿明可用，这些对我党明面上的威胁能少一点也是好的。” 荣将军久在国民党军中，后来又进了国防部作战厅，他对老纪提到的这些将领的了解，比单纯的情报人员更全面些。再加上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抗日名将，在抗战期间，荣将军甚至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共事过，他认可他们的能力，敬佩他们的勇气，惋惜他们对立的立场。 “卫立煌在抗战时期就和我党关系密切，他算是国民党内部为数不多对我党持正面态度的高级将领。”荣将军说着不禁惋惜，“只可惜卫立煌的党派立场坚定，包括薛岳和杜聿明，他们忠于的不是蒋政，而是孙中山先生的国民政府。” “老家曾来信提到过，总觉得这几人避战嫌疑很重，但以我们收集的情报了解，他们又不应该是这种人，所以老家很担心他们是有什么其他阴谋。”老纪思量着说道。 这种情报原本应该由鬼美人负责，但前段时间老家突然中断了鬼美人所有的任务，纵向的线人只保留一位，然后直接向3号首长负责。因为这一突发状况，渔夫的上级不得不采用迂回战术，通过他这条线看能否探出虚实。 荣将军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薛岳撤出正面战线时我并未察觉出异样，整件事前因后果不难查证，蒋的性格作出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奇怪。卫立煌败了辽沈战役，蒋疑心颇重，怀疑他通共撤他的职务也可以理解。一直到白崇禧拒绝参战，陈诚明明主要部队全在厦门，却坚决按兵不动，我才觉出异样。后来我也曾秘密调查过他们的动向，但始终没能获得有用的情报，薛岳和卫立煌做的太干净了，他们没留下一丁点线索。” 老纪眉头紧蹙，如此一来，这淮海会战当属命悬一线，他们必须获得更多的情报来分析当前局势。 —————————— 林楠笙靠在男人怀中，激情的余韵还未褪去，身体微微颤栗，yin靡的喘息声回荡在狭小的床第间。 杜聿明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一点一点细密的吻着青年光裸的身体，低沉的声音环绕在林楠笙耳边。 “今天我可以放他们走，情报，我也可以不去举报免去你们很多麻烦。但若他日校长委任我为徐蚌会战的总指挥，我不会像薛岳和卫立煌他们那样避战，倘若正面交战，我会全力剿杀共党。” 林楠笙听到最后心尖一颤，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昏暗的光线里他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慌乱的伸手去抚摸男人的脸庞，“不…不，当时我们约好的，你不上战场，我也不去前线，我们已经想好了理由了啊，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我们说好了的！” 杜聿明握住青年搂着他脖颈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舔咬，“如果没有今天这份情报，双方情报对等，我可以听你的避开徐蚌会战。”杜聿明猛地挺身，听到青年猝不及防的惊呼，才算心情好了一点，“如今却不同，我们泄露了决战的部署，我不能再袖手旁观……” 林楠笙被顶弄的如一叶便舟，在水浪里摇曳，可是他想停下来，他急切的呼唤着抱着他的男人，“光亭…光亭你听我说！你答应——啊！” 杜聿明顶到最深处，怀里的人终于褪去了最后的坚硬，软倒在他怀里。 “楠笙，我是党国的军人——” —————————— 老纪等在天蟾楼剧院的偏厅里，在那里他还见到了左秋明，在他身后还有两人看守着他。 没过多久，林楠笙出现在门口，只是现在的他和刚进来时简直判若两人，不是衣着不是外貌，而是精神。青年完全被一种矛盾的撕扯感笼罩，有什么事他必须要去做，但在还未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要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和失去。 他心中不舍，却不能回头。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林楠笙轻声说道。 他明明没有流泪，左秋明却仿佛已听到他恸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