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忌水

    林仲下飞机时，a城离暴风雨只有一个小时的距离，凌洛等在停车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什么情况？”林仲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洛手里的玫瑰，娇艳欲滴，媚态怜人，“谁送你的？”一股醋意就要冒头的准备起飞状。

    “我送你的。”凌洛捧着飞奔过来，“有没有想我？”

    林仲挑挑眉，接过花闻了闻，“还行吧，也没那么想，毕竟一共就收到你发的十条消息。”

    “十一，包括你今天上飞机前那条。”凌洛严肃地更正他，又展颜笑说，“忙么，你也没发多少给我。”

    “我不忙？”林仲揽住她细腰，倏然皱眉，才不到一周，凌洛瘦了两圈，“东京怎么样？有没有要生要死的感觉？日本人的英文像不像外星语？我以前恨不得给他们和印度人一起组织英语口语培训。”

    他没有直问，还故意扯出自己以前的事来。

    凌洛撇撇嘴，“还行吧，就习惯了。然后吃不惯生的。”

    “胃疼了？”

    她摇摇头，问：“今天还有没有厨房？”

    林仲笑了，“没有准备。”他揽住她，下巴和她的发顶轻轻撞了撞，“别做饭了，累得慌，领完证我找个餐厅。”

    “隆重点哦，林叔叔。”

    “你选，随你怎么选，a城那家最好最贵？”

    “庸俗了庸俗了，什么叫最好最贵就隆重了？”

    “那你想怎样？”林仲在凌洛要张牙舞爪和他掐架前拦住了她，“先别斗嘴，把证领了，快！你准备等下宣誓说什么？”

    凌洛茫然地“啊”了声，“不是有标准流程，说愿意就行了吗？”

    “……你就没准备？”

    “有标准流程的事，我干嘛要准备……”

    “你吃饭要隆重，宣誓就什么都不准备？”

    “……民以食为天，你懂吗？”

    林仲看看手里的玫瑰花，叹了口气。

    a城婚姻登记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水蓝色欧式建筑，一个是普通的民政办事中心，林仲倒是很想选前者，但那里周二周四才开，而他根本不愿拖过这周。

    于是只能接收普通颁证，工作人员带着工作了一天的疲惫一板一眼地收取材料，还嘀咕了句：“你们来得够晚啊，一般结婚一大早就到了。”

    林仲没答，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他们的全套婚前协议，面无表情地问：“需要吗？”

    工作人员显然是被那文件夹的厚度吓到，战战兢兢地瞄了两人一眼，弱弱问：“这是什么？”

    “婚前协议。”凌洛打了下林仲的手背，“放起来，不用了，人家要你这东西干嘛？”

    “好不容易签的，不应该捧着照结婚照吗？”

    “……你别离谱……”

    “誓词不准备，婚前协议倒准备的快，到底谁离谱？”

    凌洛明显听到工作人员噗得笑了声，送了林仲个白眼，咬牙在他耳边说：“再这么记仇，就离婚。”

    “再这么随意，就别下床。”

    “……”

    凌洛看见工作人员的脸都灰了，赶紧终结面前的死亡话题，问：“是你读誓词，我们说愿意就行，对吗？”

    工作人员在震惊的余波里连说了几个“对”字，然后拿出一张纸来，“你们没带摄像和亲友吗？”

    林仲张了张嘴，被凌洛踩了脚，“没带，都在外地，工作忙。”

    “好，那你们的戒指？要交换吗？”

    凌洛挥挥手上的金戒指，“已经戴好了。”

    林仲撇撇嘴，扯扯领带，咳嗽了声，然后又被凌洛踩了一脚。

    他只能露出标准的假笑说：“都，不，要，紧，按，标，准，程，序，来，就，行。”

    工作人员尬笑了声，赶紧把标准流程过万，然后给了他们一张签章的婚纸。

    “好了，祝你们幸……”

    “不用了，我幸不幸福主要靠她说了算，别人的祝福没用。”

    工作人员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他们走时，那人在关颁证室时依然表情僵硬。

    “你能不能不要吓人？”

    “我哪有？”

    “你有什么意见直说！”

    “我需要仪式，我要办婚礼。”

    “……”凌洛看看手表，“我接下来几个月都很忙，时间已经满了。”

    “十一，你必须休假。”

    “我讨厌一群人围着我的场合，你不是也讨厌变成舞台上的猴子吗？”

    “我准备了一页纸。”

    凌洛沉默了瞬，问：“你工作不忙吗？”

    “你那么忙还给周导改剧本，却不给我写两句话。”

    眼见林仲无理取闹的德行要开始，凌洛立马投降，“办办办办，你说怎么办？”

    林仲转了个pdf给凌洛，“你自己挑一个地方。”

    凌洛打开，分别有南法尼斯、丹麦Odense、加勒比St.John和南意Positano。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随便就想起来了。”

    “为什么都靠海？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海边城市，新加坡和圣迭戈，连纽约和花城都靠海。”

    “s城也靠海啊，其实吧，小时候我爷爷说水克我八字，把我本来名字里的水都去了，为了破除封建迷信我偏就靠着海居住。”

    “真的假的？你原来叫什么？”

    “泉，同辈男孩每个人都有泉。”

    “林仲泉？还是泉仲？你这够叛逆啊，你爷爷不生气？你蒙我吧？”

    “不信啊，不信你清明节和我回家，看看我爷爷读你名字以后会不会和你说改个名字，小洛洛。”

    凌洛本来是不信的，但半年后，他们在Positano办婚礼前三天，林仲的爷爷，一个文质彬彬做了四十年语文老师的民国大学生，拉着凌洛反复说了三遍：“汉代崇尚火德，忌水，把洛阳为雒阳，其实你也……”

    林仲翻着白眼三次打断，让堂兄伯泉和堂弟叔泉把老头架走后，在凌洛耳边说：“信了吗？”

    凌洛点点头，“信了，我觉得你缠着我不放，肯定是叛逆导致的，你就是要找个克夫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