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围巾

    水桥边有一群小朋友挥舞着仙女棒嬉戏，林稚和陆琪琪边点燃烟花边拍照，烟花璀璨，热量从空气中传到林稚身上。林稚出门的时候随手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她的思维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可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

    林稚从前读书时候非常在意自己脖子的那道形色狰狞的伤疤，那时候她最厌烦学校强制要求穿夏季校服的规定。

    所有人的着装整齐划一，而她的“缺陷”一目了然，脖子上的疤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在林稚的青春里刻下自卑的烙印。

    夏天她总是弓着腰含胸驼背走路，妄图这样自欺欺人掩盖伤痕。她最爱冬天的哈尔滨，一条厚重的围巾可以很好的包裹住她可怜的自尊心。

    如今大不相同了，那些小时候无比在意珍视的心情再也不会触及她的真心了。

    一道不痛不痒的伤疤而已。饶是社会上遮瑕膏和皮肤修复技术变得越来越发达，半个小时就能让那块皮肤宛若新生，可林稚对此却毫不感冒。

    她扯下了自己的围巾，陆琪琪和她手中都攥着成把的烟花，林稚狼狈的把围巾搭在自己的相机上，红围巾在夜幕中也十分惹眼，李沐泽适时走过来，“要不要我先帮你拿着。”

    林稚发现李沐泽的眼神落在了她脖颈上的那条疤上，青春期因为伤疤而收到的类似班里男生们不合时宜的讥讽话语没有在这里出现。

    也没有如她预料那边在李沐泽眼睛里感受到同情，他的表情淡淡的，如果硬要给他下个定义，他现在和第一次和林稚坦诚相见发现伤疤时的李时聿一样，十分温柔。那时李时聿拨开林稚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用舌头刮过那道伤疤，叹息了一声，问林稚疼吗。

    林稚恍惚间觉得李沐泽的眼睛会说话，她好像回到了李时聿问她疼吗的时刻。

    只是对象换了人。

    下体又开始不受她控制的刺痛起来。她果真是罪孽深重，站在陆琪琪和李沐泽两个根正苗红的高中生身旁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回想起和李时聿在床榻上纠缠的那些事。

    水桥在2014年就停用了，2018年政府又下发文件为了保护环境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夜幕中的哈尔滨水桥热闹非凡，包容着这座城市生活奔波的人。尽管气温已经零下，江面却尚未结冰，执着的钓鱼佬还坐在江边垂钓。

    陆琪琪无从知晓水桥的命运，但她直觉今晚的良辰美景值得记录下来，她和林稚还没有一张除了自拍之外的正式合照。

    李沐泽的拍照技术是最典型的直男技术，他能把两个女孩和桥放在同一画面中已实属不易。林稚翻看相机的表情越来越纠结，看着林稚蹙起的眉头，李沐泽莫名心虚，他后悔没有在互联网上提前学习一番令女朋友满意的直男拍照大法。

    林稚终于翻到了一张她和陆琪琪喜笑晏晏头顶月亮高悬的照片，她礼貌朝李沐泽扬了扬相机询问他要不要拍照。

    李沐泽刚想拒绝，就被看热闹的陆琪琪推到了林稚的相机面前。林稚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门，绚烂缤纷的画面过后，映在黑暗中的男孩面容流畅，五官深邃。林稚心里一惊，他和李时聿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林稚不动声色朝李沐泽那边靠了靠问他要不要加个微信，自己好把刚拍的照片回家用电脑传给他。

    李沐泽没一点犹豫，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答应的太斩钉截铁，他盯着烟花找补了一句，“你们如果以后还想放烟花，可以来找我。”

    看着林稚从善如流的对答，陆琪琪惊呆了。

    “小稚，我怎么记得你上周还说，只有老年人会用微信，QQ才是你的天下。”

    林稚只想苦笑，陆琪琪同志，小时候的我也没想到啊，人都会有成熟的那一天。

    “这周的我比上周的我成熟了。”

    李沐泽依旧目光炯炯盯着林稚。

    林稚心想年轻还是好啊，李时聿和她熟稔之后只会拉着她不停的做做做，李沐泽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是那么的青涩。

    虽然她的猜想还没得到印证，但她已经下意识觉得李沐泽和李时聿是一个人了。名字嘛，李时聿作为警察假公济私顺手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也是可能的。

    林稚的心情莫名畅快起来，2013年的她拥有了2022年的她不曾拥有的全部。

    *

    陆琪琪执意要把林稚安全送回家之后再离开，“李沐泽你不知道，今天小稚一直像没睡醒一样。”

    林稚腹诽，或许我真的没睡醒，一睡醒今天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她朝陆琪琪做了个鬼脸，发现李沐泽又在盯着她看。

    “李沐泽，有没有人对你讲过，你长得很像狗狗。”

    李沐泽：……

    “你在骂我吗？”

    陆琪琪哈哈大笑，李沐泽傻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林稚回到家爸爸mama还坐在客厅等她吃晚饭，她热衷于过圣诞节这些父母并不了解的节日，他们虽然不懂，但还是会贴心的给她准备红包。

    林稚没出息的又狠狠哭了一场，林志军和宋一屏手忙脚乱的安抚她才把她哄好。

    林稚抽了抽鼻子，对着爸妈正色道，“mama，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吃剩饭剩菜了，我们老师说吃剩的饭菜里面亚硝酸盐很高，很容易致癌的。”

    “爸爸，你以后走路上一定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一边接打电话一边过马路呀，这样很危险的！”

    爸妈对她的提醒不以为然，两个人还互相揶揄对方一个人不吃早饭落下胃病，一个人开车时后视镜只当摆设。

    林稚刚毕业到公司做的第一个项目是当时互联网上热火朝天的穿越主题，不过那些穿越题材多是旅游城市给自家的景区做宣传，游客一不小心就身着汉服穿到了盛唐。

    没有新意的东西想变出花样来耗费了林稚不少心力。项目结束她和陆琪琪讨论自己是绝对不会花几千块的车票钱在烈日炎炎下身着奇装异服就为了拍张照片发在朋友圈。

    陆琪琪对她的吐槽一向都很认真，“我们都是活在现实主义中的人吧，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我们无暇顾及，如果真的能穿越，我更宁愿穿越回自己曾经经历的过去，比如十八岁。”

    林稚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满不在乎的问陆琪琪回到十八岁想弥补什么遗憾，难道是弥补大学毕业都没谈上“黄昏恋”的遗憾。

    陆琪琪只插科打诨的回复她，一定要回去买房，炒房，稳赚不赔。

    如今身处过去，林稚发觉穿越者真的无法改变历史，保持现状已是最大的奢望。

    林稚洗澡时，又把那串手串带进了浴室。可这次却什么异常的事都没发生，林稚又失望又庆幸。

    纷杂的情绪缠绕着她，她果不其然失眠了。

    离开校园太多年，一想到明天还要以高中生的身份去阔别已久的校园，忐忑大于内心的激动。

    林稚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一样折腾了一个小时也毫无困意，她打算采用最朴素的助眠办法抚慰一下自己再睡觉。

    只是十七岁时的房间，绝对不会出现自己需要的任何工具。林稚脱下睡裙，下体的肿胀感还在，她有些犹豫了。

    手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响了，林稚原来不怎么用微信，微信的原始消息提示音也没有静音。

    李沐泽：【链接】“带你去看曾经最极致的浪漫，千年绝技—打铁花”

    李沐泽：“小稚你想看吗？”

    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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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泽：不好意思刚才发错了，回来路上陆琪琪跟我讲你需要一个人辅导数学。

    李沐泽：如果你需要我，我可以帮你。

    林稚觉得自己的心更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