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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声戛然而止,许进飞快抽了浴巾裹住自己,转身眼神儿凌厉的瞪着身高只到他大腿的小屁孩儿身上,只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语气没什么过分含义的,“出去”

    许随意不动,他长的很像刘红,一双大眼生的相当好看,面对许进表露出来的不耐烦丝毫不胆怯,甚至还爬上许进的床,要和他一块睡,绝大部分小孩儿喜欢追逐比自己大的事物,就像绝大部分男女尤喜欢特别征服想要的而’不择手段‘

    许随意也不例外,就比如他现在,睁着他那双稍一认真就彰显真诚满满不忍人拒绝的水汪汪眼睛控诉许进,“我怕黑哥哥,我不想一个人睡,爸爸要我跟你亲近,你不喜欢我吗?”

    许随意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刘红接送的,偶尔有事情时会让保姆或者司机代劳,但现在有了许进,许随意又是撒泼又是耍赖非得让许进接送他。

    刘红凶他要他听话点儿,昨天她说的都记到哪儿去了,非但没听第二天还是从三楼下来的。

    许进悠悠开口:“没事儿,顺路”

    一句话堵了三个人的嘴,许老爷子心里很是高兴,还夸赞许随意做的好,要更亲近他哥一点儿,但是不要烦他,尤其是在许进工作的时候。

    许随意还让许进把他送到学校里面,得意似的向同学显摆他也有哥哥了,还是亲哥哥,许进看在眼里,好笑在心里,在表面上配合他演的天衣无缝,毕竟小孩子嘛,要的不多,只是攀比心而已。

    在日渐熟络下,许随意和许进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也更听许进的话,只不过没持续几年,就在许随意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破裂了。

    许老爷子年纪大了,生意场上相较以前明显吃力,许进初进公司是从基层一点点来的,任劳任怨,干什么都很得体,学的也快,话不多做事严谨又果断,比年轻时候的许燕文更加出色。

    很是受到公司里的几位高层元老赏识,更是直言不讳开玩笑的让许燕文可以退台好好休息了,许进圆着场面话,说他要给他爹还得再做二十年绿叶,他学的东西还远远不够,

    许燕文听在耳里,思索在心里,这几年,创文的发展在许进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他也日渐上了年纪,很多事力不从心,产业上将来也是要交给他的,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在许燕文提出让许进当公司第一执行董事时许进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亦平静,这都是他应得的,也本就是他的,与此同时,许燕文也跟许进提了要求,要眼里容得下许随意,他说的容得下,指的不是生活和现在,而是将来他过世后。

    许进沉声说会的,只要随意叫他一声大哥,他这个大哥,会永远是他的后盾。

    话永远都是说的最好,把公司交给许进后,许燕文带着刘红就开始过起了逍遥日子,将许随意彻底丢给了许进,没了父母的庇佑,许进的恶和不耐烦便逐步开始彰显,许随意开始只是以为许进工作忙,会乖乖道歉说对不起,过了会儿又是嬉皮笑脸喊着许进让他陪他玩儿,打游戏。

    但在一次大雨滂沱的夜晚,这一切属于许随意独自活在有哥哥美好幻想在这一夜之间全部,破灭了。

    许进应酬到很晚才回来,饭桌上他喝了不少酒,到家已近凌晨,早已等候许久的许随意跟他闹了脾气,大声责怪他为什么不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他还演了节目,他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他甚至最后都没有来接他,

    许进被吵得头大,将积攒在心底许久的怨气一股脑儿冲着人全喷发了出来,“够了!”

    许随意仍旧没闭嘴,冲他大喊大闹,许进的脸色越来越沉,脸色趁着发白的灯光在酒精加持下,狰狞的吓人,言语里满是犀利和毒辣,

    “你说够了没有?谁是你哥?嗯?谁要当你哥?你管谁叫哥?你那个贱婊子妈生出来的野种也配管我叫哥?我真是好言好语陪你玩儿的够多了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给我多说一个字儿我今天就弄死你”

    许进说完就进了卫生间,留许随意一个人愣在房间里,维持动作几分钟后许随意猛地跑了,从许家跑了出去,外边下着大雨,因为等许进,许随意身上还穿着校服,只脚上套着拖鞋,他疯跑出去,一口气跑出去好几条街,直到筋疲力竭,再醒来的时候他出现在胡夏家里。

    许随意那时候很讨厌胡夏,胡夏也不喜欢他,胡夏是转校生,对于混世小霸王一天不找事就不安生的许随意,胡夏初来的时候他就没少煽动同学一块儿欺负她。

    但胡夏也不是吃素的,许随意欺负她,她也会还击过去,甚至还击给许随意的更狠,俩人在学校,简直打的水火不容。

    清醒后的许随意在看见胡夏,一整个开启防备机能,露出自认为凶狠的表情。

    胡夏一副看辣鸡的模样,“醒了就翻脸啊?不是昨晚哭,喊我jiejie的时候了?”

    “你胡说!”许随意闻言登时变了脸,挥着拳头就要打胡夏,胡夏轻松扣住他,生病的小弱鸡儿战斗力几乎为负值,她也懒得跟他磨嘴皮子功夫,直接掏出了证据。

    昨晚胡娇没有回来,胡夏下去找她,结果阴差阳错碰见了他在路边儿哭的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说着什么,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胡夏心想算了,不理就不理吧,反正也是个烦人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刚转身身后这货就晕了。

    不知道淋了多长时间的大雨,加上一个劲儿的哭,许随意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小时候的许随意是个小胖子,胡夏手里还打着伞,硬生生的连拖带拽的把人弄进了家,也幸亏是住在一楼,要不胡夏得愁死。

    许随意浑身湿透了,还发了高烧,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不停,胡夏凑近去听,叫的是哥哥,难受,身上疼,头疼。

    胡夏眼珠子转了转,掐住他的脸,“现在哥哥不在,jiejie在,叫jiejie就不难受了,叫jiejie就救你,不叫jiejie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果然,许随意改口叫出了jiejie。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给我竖起你的耳朵睁大你的狗眼好好听好好给我看”胡夏掏出手机点开了音频。

    许随意只看到他光溜溜的躺在她床上就够炸了毛,狰狞着一张脸就要跟胡夏拼个你死我活。玄关处突然传来动静声,是胡娇回来了。

    胡夏脸色突变,猛地捂住许随意的嘴让他别叫,将人飞快塞进床下威胁,“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发出声音,我就把你不穿衣服的画面全部发给同学看”还在许随意口中胡乱塞了被单。

    门外胡娇连叫了好几声胡夏,高跟鞋逐渐逼近,直至一把打开了胡夏的房间,看着胡夏乖巧的在收拾东西时,胡娇脸上的郁气并没有削减几分,甚至更重了,尖声厉语的指着客厅里哪来的那么多水,沙发上丢的都是什么?垃圾都堆放几天了,放着不收拾是等我仍还是等过年?

    养你这么大眼里是没活还是咋?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还整天不干一点儿,白养你啊?!伴随着清脆的碎玻璃和巴掌声,吓得床底下的许随意不仅忘了呼吸还尿湿了裤子。

    整整半个月,许随意回家后因大病未愈大半个月都没去上学,许燕文和刘红回来见状问他原因,许随意先发制人说他跟同学玩了,没告诉哥哥,将许进给撇了个干净,看在生病的份儿上,许燕文口头上教育了他一顿,又让许进带他去医院看看,看脑子有没有烧坏。

    许随意一口回绝说不用了,他好了,已经没事儿了,许燕文又把他吵了一顿,骂他没病装病,从小到大就会这一招,不想上学就不想上学,理由还不少!连带着将许进也教育了一番,说以后不要那么纵容他。

    只有许进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既没找许随意解释,也遵循许燕文说的,再没管过他,许随意难受的躲在被子里哭,没好全的感冒又引发了肺炎。

    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里许进过来看过许随意,但没跟他说过话,许随意也不敢看他眼神儿,只要一看见就会想到那晚,一想到那晚他就想哭,但在父母面前,他依旧会开口叫哥哥长哥哥短,以前是许进装,现在换成了许随意,冷眼旁观看热闹的却一直都是许进。

    出了院又养了几天,许随意就去上学了,他没忘记当初在胡夏家胡夏对他的威胁,他起初进学校的时候很害怕看到同学异样的目光,又不断后悔那天怎么没带个手机出来。

    但许随意在脑子里设想的一切预想都没出现,除了换座位胡夏成了他同桌唯一的变化后什么都没变,他那些玩伴还跟他说看他以后怎么整胡夏,俩人做了同桌,以后打架就简单多了,毕竟距离那么近哈哈哈。

    许随意却变了脸,谁要跟她打架!莫名其妙将玩伴凶了一顿后他又变得后悔起来,因为胡夏就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看他稀罕儿,那种眼神儿就跟许进的一模一样。

    放学后,许随意远远跟在胡夏身后,跟了许久,都不吱声,胡夏转过身,冷嘲热讽说打算跟她回家啊还跟。

    许随意有些不好意思,他让胡夏别那么大声说话,也别那样看他,他没有恶意。

    “那你想干什么?嗯?良心发现了?觉得发现我的秘密了,看我听到我挨打,还是说,你害怕我曝光你,故意要跟我和好,骗取东西后再想法设法诋毁我?小弟弟,你算盘打的jiejie我听得可是一清二楚呀”

    胡夏一步一步逼近他直至从他兜里摸出了手机,界面正是开着的录音,被抓包后的许随意脸上腾起热,他的手机被胡夏摔了,胡夏厉声让他滚,许随意没滚,而是捡起地上的手机从新跟上她。

    许随意像一堵墙一样拦住了胡夏,他的脸上没有之前的敌意,话语也没了犀利,胡夏等了他半天,只等到他莫名其妙的道歉,“对不起”,说完就转身走了。

    胡夏愣在原地,觉得他异常傻逼,不会是淋了一次雨烧了一次就烧糊涂了吧?

    许随意再没欺负过胡夏,小动作变成了卑微的示好,会偷偷给她接水塞零食。

    胡夏把他拉到无人的地方问他咋了,她还没卑鄙到会发他的那些东西的地步,并勒令许随意以后少对着她发神经。

    许随意脑袋耷拉下来,问胡夏能不能以后不要用那种眼神儿看他,他不喜欢。

    胡夏反唇相讥骂他管的挺多,别看她不就行了,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她又没求着他看,转身欲走,许随意一把拽住了她,因为过于紧张,他说的话连带身子都是抖的,但胡夏听了个清楚,他要跟她做朋友。

    许随意向胡夏坦白了一切,包括他母亲是小三,他哥哥也不喜欢他,全给胡夏说了。

    但胡夏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感触,有的只是傲慢,反问他,“所以呢?家丑不可外扬,你倒是给扬了个底朝天,你就不怕我揭发你?让你在学校彻底出丑再也抬不起头?”

    许随意脑袋几乎埋在胸口,手紧紧抓住胡夏的衣角,没理会她后几句的冷嘲热讽,用尽力气抬起头,“所以,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眼泪就跟决了堤,哗哗的往外涌。

    胡夏抱着胳膊盯着许随意瞧了半晌,忽地又欺身凑近他,像是辨别他眼睛里的真假,唇瓣一张一合的问,“你真想跟我做朋友?”

    没等许随意点头,胡夏又自顾自的说,“第一,我不喜欢哭鼻子的,第二,我不喜欢告状的,第三,我不喜欢学习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