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搜书 - 言情小说 - 枯水簪传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女英雄发髻高挽衣着利落,拿的不是针线书卷而是刀戈剑戟,相交之人皆是英雄所去之地可随意而栖。

那样自由豪迈的人生正是她所期望的,所以她前所未有地收敛了心性,在师父面前乖巧得似一个她原本瞧不起的大家闺秀。

因为向往那样的人生,所以也佩服能帮她过上那样人生的人。

她跟随罗东学了七年的剑术。

那七年,她从一个懵懂孩童长成了一个婷婷少女,他从一个官场新人成为了守城副将。

若是一切都不变,时光应该还会继续美好下去,但哪有不变的岁月呢?

虽然师父似乎一直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但他却要给她娶一个师娘了。

据说对方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女,年方十八,只比她大三岁。

听说但那女子虽只是个庶女,却早已因才貌绝伦而扬名京城,在家里也颇受器重,所以无论家世还是才貌无一配不上罗东。

她是在师父去提亲的前一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往常,她都会在暮晚时分去罗府学武,但那一天母亲的身体略有不适,为了留在家里侍候母亲,所以她便命人向师父休了一日假。

但派去的仆人刚去不久,便回报罗将军亲自过来,说是有要事与她相商,但不愿进门,只是在东侧门外等着。

她虽吃了一惊,不知他因何故而亲自来见她,但也并未过度揣摩,兴高采烈地便穿过重重回廊亭台向东侧门奔去。

东侧门的门口种着一株白玉兰,是她拜师的那一年亲手种下的,如今已经长成亭亭如盖的大树了。

晚风吹着门口的灯笼微微摇曳,一个玉树临风的人影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树枝上的雪白玉兰花,神情专注,仿佛要与眼前那朵从枝丫上垂下的花朵秉烛长谈一般。

本来撒着丫子跑得正欢快的她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脚下蓦地一顿,然后抚了抚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整理了衣装发髻后才将左手覆着右手缓缓向他走去。

那时的她,似乎还并未意识到她不知何时见到他时已是怀着心事小心翼翼了。

到了他面前,她的声音充满了欢喜:“师父,怎么不去家里坐?”

“突然想起你小时候亲手种下的这棵树,顺便来看看,”他回转了视线,微笑着看向她,神情温和如昔,“没想到这棵玉兰已经长这么高了,而你我的师徒情分也已经有七年了。”

她并未察觉到他话中的异样,只是接着他的话笑道:“是啊,当年师父说等这棵树长大了,徒儿也就能成为一个人人崇敬的女英雄,所以徒儿每隔几日都会来给它浇水施肥呢。”

罗东点了点头,笑着入了正题:“如今你虽然才十五,但武艺在京城乃至整个仑国都属上乘,为师也该功成身退了。我已经与你父亲商议过了,从明日起,你只需在家练功,不必再来罗府了。倘若你仍需指点,为师可以让我的师妹,你的师叔去你家授课,你曾见过她,也知道她的武艺并不在我之下。”

欧阳澈愣怔了半晌,向来藏不住悲欢喜怒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惊愕与无措:“师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爹他……”

“与你父亲无关,这是为师的意思。”罗东安抚她道,“为师明日起便要着手搬到城东的新宅子里去,与这里相距甚远,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晚上来回走动不甚方便。”

她想起来他的确在几年前曾在城东置办了一处宅院,而且还曾带她前去看过,的确比如今的罗府要宽敞雅致许多。

她心中难过,语气里含着几分让人怜惜的哀求:“师父好端端地为何要搬家。如今的罗府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师父住了,若是师父嫌弃那里,我可以让我爹在家里给师父辟出一个比罗府还要大的院子来……”

“与此无关。”罗东似乎并未将她的伤怀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时失落,继续温和解释道,“再过两日为师便要去李府提亲,新宅子自然是要先布置起来的。”

她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的困惑脱口而出:“提亲?师父要为谁提亲?”

罗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低眉一笑,似在无奈于她的懵懂无知。

也就是那一笑,让她在刹那间明白了一切,随即在轰的一声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啊,原来师父是要替他自己去提亲啊……

后来,她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后说了些什么话,又是怎样与他告别的,因为她的心口似乎在那一瞬间被不知从何处而落的一块巨石砸中,压得她整个都喘不过气来。

当混沌的神思逐渐开始恢复清明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正独自坐在自己园子里的石凳上。

为了方便练功,她所居小院的园子空旷得一览无余,竟在明媚春日里连一棵花草都看不见,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道斑驳红墙,看着月亮洒落在上面的光,清澈的眼泪无声地扑簌而落。

师父要娶妻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原来师父也是要娶妻的。

那时的她心乱如麻,只觉得眼前这月光下的大好春日竟如同寒冬腊月般萧索凋零。

☆、第三章爱慕

欧阳澈大病了一场,那也是她自从拜师之后第一次生病,让全家人都在震惊中慌了神。

她缠绵床榻了近三日,其间虽然神思有些糊涂,却还是让身边的奴婢去打听了一下罗东要去向哪家姑娘提亲。

在得到答案后,她在惊讶之余颇为失望,心中尽是苦涩。

师父希望她成为可以读兵书持刀戟战沙场的巾帼英雄,但他却终究还是想要一个贤惠淑德秀外慧中的娘子陪他到白头。

原来他还是喜欢上了红妆的女子啊。

第四天,她的病也并未痊愈,只是已无大碍了。她的贴身奴婢惊讶地看着她踉踉跄跄地下了床,然后趴在桌案上拿起了纸笔,用了近半个时辰才写好了一封似乎只有寥寥数语的信。

她将信小心翼翼地封好,命人送到罗府去,然后近乎癫狂地命人买来最上乘的胭脂水粉回来,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聚精会神地描眉染唇。

时而将眉画得太浓,时而将胭脂涂得太厚,素日里连淡妆都不曾化过的她耗尽了毕生的耐性,反反复复地折腾着她那张本就生得清秀的脸,直到连她自己都快识不得眼前的镜中人了。

她看着铜镜中仿若妖魔鬼怪的自己,竟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洗净后又上妆,全然不见往日里的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直到两个时辰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在一大堆她以往从未碰过的女装里精挑细选了一件粉红纱衣换上,然后左摇右晃又匆匆忙忙地出了门,似乎是着急赴约。

这一去,便是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