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眉

    《愁眉》

    今天那个人是社交枯水期。

    她看着挂在那熟人额头的蓝色月牙型额饰，蓝色，看来对方正处于社交枯水期啊。她移开眼，彼此目不斜视错身而过。

    在她自己的额头上挂着红色流苏额饰，她认为自己正处于社交丰水期。她有充沛的情感装在了银瓶里，好急切，它们急着想要迸射而出。

    于是她游荡在街上。

    她想要偶遇一个可以承接她的激烈情感的熟人，或者，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她就这么在女尊国的街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路过了许多家售卖着不同形制额饰的店，形制的不同纯粹只为了美观，颜色才是有分别：蓝色，请不要搭理我；红色，快和我交流……其余的颜色也都纯粹仅仅只是为了美。只有红蓝色才有分别。

    她终究没有撞上一个熟人。

    一个陌生姑娘拉住了她，但不算她想要的完全陌生，她对这女孩很眼熟，这里、那里，许多人都喜欢她。这女孩人缘甚广。她怕她的激越情感一旦入了这女孩的耳朵以后就会从对方的口里蛛网一样结遍大街小巷。此等遐想让她恐惧。

    “你还好吗？”那姑娘说，“你的眉头皱得好紧。”

    更多的，更细致的，女孩没有问。

    在女孩身上有种奇异的包容心。

    她愣愣地接过女孩递来的随身小镜子，她于是和镜子里的女人对上了眼，这女人是谁呀？眉头怎么隆起呢？

    是什么愁绪，寄在了她的眉间？

    至少应该笑一笑，她想。

    她于是就小心地去尝试了，她希望、她盼望那由嘴角强硬牵起的笑容也能强硬地到达她的眼角，钻进眼睛，爬上眉头，把那些遮掩不住的忧伤愁苦一扫而空。

    女孩把手指点在了她的颊边：“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那女孩认真地说。

    她呢，她眨眨眼，摇了摇头。

    她无法对那镜里的愁眉忘怀，那一眼给她的冲击击碎了她的许多东西，有许多记忆浮上脑海，她不得不用力把它们按下去，按下去，连同眼里的泪一起按下。

    “谢谢你，”她说，“也许我今天应该戴蓝色额饰，我错估了我自己。”

    “也许你只是介于蓝色和红色之间呢，”女孩说，“你也可以什么都不戴。”

    忧，何以解忧呢？

    出口，出口在哪儿呢？

    在那隆起的眉头之下，女人的眼睛好忧伤……可她呢，她本人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本没有那么忧伤，她明明相信事情会变好的不是吗？她一直这么坚信呀。

    女孩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

    这同她自己之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时很像，但是，手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她从未和谁有过这样的牵手，但女孩做得好自然，好像这两双手，本就该牵在一起。

    她到底还是没有告诉女孩在忧什么。

    但是——

    “我叫轩辕红，你呢？”她问那女孩。

    “好巧啊，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名字里也有一个红字，可见今日相遇真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了，我叫朱■■。”女孩说。

    ——但是，她们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