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素衣啖雪

    慕昭在寒潭漩渦中下墜了整整四十九日。

    意識浮沈間，她看見自己的靈台正在消融。青蓮印記化作三千根碧絲，將破碎的神魂細細縫合。當最後一縷月光被黑暗吞噬時，她聞到了梅花混著酒糟的香氣。

    "醒醒！"粗陶碗磕在額角的力度，讓慕昭倏然睜眼。木桌上凝結的油垢倒映著一張陌生容顏，銅鏡里映出的素衣女子約莫二八年華，唯獨那雙眼睛還盛著青梧山的月光。

    醉仙樓後廚的泔水味熏得人頭暈。老板娘將算盤撥得劈啪響："素衣丫頭，你欠的三十文房錢......"話音未落，二樓雅間突然傳來杯盞碎裂聲。穿雲劍宗弟子揪著慕昭的衣物獰笑："既入歡場，裝什麽清高！"

    慕昭指尖下意識掐訣，體內卻空空如也。她端起那碗客人剩下的素面，澄澈的湯汁映出額間若有若無的蓮紋。當劍修的手即將扯開少女衣襟時，她突然感覺渾身無力,劍修隨即將手探入不斷上下起手。穿雲劍宗弟子：“胸部還挺滑嫩”，素衣小丫頭無法動彈牙齒咬下嘴唇滲出鮮血，老闆娘說:素衣丫頭向來潔身自好，請天仙老爺高擡貴手，"庶子爾敢"當這句話從旁脫口而出的瞬間，劍修身體被無形之力彈飛出去。劍修暴怒的劍氣掀翻八仙桌，卻在觸及素衣布裙時突然消散——她正哭泣著將最後一片菜葉喂給檐下凍僵的小狗。畢竟還是正道劍修隨口大哼一聲就大步離去，只見一白髮老朽嘆氣而出，“大道屠生”老夫只能幫你到這了。

    自那日後，長安城開始流傳醉仙樓奇聞。穿雲劍宗弟子趴在窗欞偷看素衣丫頭就著裝洗澡咽冷飯，時常看見白發老朽拄杖前往送素衣丫頭吃食。最奇的是臘月初八那日，三個雲遊仙道中人非要贈她靈石，說自己弟子誤傷平民請求原諒。

    暮色染紅朱雀大街時，慕昭前往拜佛正在擦拭供桌上的青銅香爐。檀灰落在掌心，香灰竟自發排成先天八卦的紋路。身後突然響起玉磬清音，青袍道姑的拂塵掃過她脖頸："小友可知，你身上背著九世情債？"

    慕昭轉身的剎那，道姑腰間玉佩驟然大亮。那枚刻著"清心"二字的靈玉映出她瞳孔深處的青蓮虛影，檐角銅鈴無風自鳴。"貧道玄真，觀小友靈台有月華流轉，可願隨我回山門？"

    子夜，慕昭在清心齋偏殿打坐。窗外飄來零星雪沫，卻在觸及窗紙時凝成冰晶。她忽然想起寒潭底那聲嘆息，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月光穿透冰晶的剎那，識海中的青蓮驟然綻放。

    七重月輪在虛空浮現，每個光暈里都立著仙人虛影。當慕昭念出"憐生"二字時，那些身影同時結印。銀河倒灌入靈台，在她經脈中凝成《月華真經》的第一句口訣——"太陰孕靈，以慈承炁"。

    瓦當上的積雪簌簌而落。玄真道姑立於松枝，看著房中女子被月華托起的青絲，輕撫腕間褪色的紅線。那紅線另一端，系著塊刻有青帝符詔的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