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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惶恐快速靠近,正抱着儿童读物,认真阅读的少女还来不及对来人露出笑脸,就被她拉扯的动作弄得趔趄了一下。 “怎、么、了?莉娜阿姨?”少女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会那么的惊恐,只是如同幼儿般磕磕绊绊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莉娜扯着嗓子慌乱地说着什么来了,可是过快的语速让少女完全无法理解,她只能跟着莉娜的脚步,亦步亦趋地朝家中跑去。 “躲在这里,不许出来!”莉娜把少女关在地窖里,神色惊恐又决绝。 “等、等、雅辛托斯呢?”少女用力扒住地窖的入口,那个总是露出羞涩笑容的少年去西海岸采花了。如果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得通知他一声。 莉娜摸了摸少女柔软的发顶,勉强露出了一个温和宽慰的笑容,放缓语调说:“我正要去找他,你听话,乖乖躲在这里,在我们回来之前,千万别出来。” 说完,莉娜准备离开,可是少女又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她的衣角,随后又带着不舍和信任放开了她。 莉娜笑了笑,再次摸摸少女的头发,然后毅然决然地关上了地窖。 …………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地窖里躲了多久,只知道在黑暗里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莉娜和雅辛托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或许比起躲在这儿进行漫无目的的等待,自己更该出去找他们?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起,她唯二所熟悉的人只有他们两。他们教她这里的语言,毫无芥蒂地接纳她,让她拥有了家一般的归属感。 雅辛托斯,她记得与少年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喜欢花吗?西海岸长了很大一片的粉色‘雅辛托斯’,我去为你采来,收到后,要……” 末尾的言语随着少年跑远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她有些不确定雅辛托斯到底说了什么。 雅辛托斯,雅辛托斯,那个和花有同样名字的少年平安回来了吗? 不行,她得去找他们! 推开地窖的门板,少女狼狈地爬出来,没顾着清理衣服上的尘土,便朝着屋外未知的领域探索而去。 走了近百米远,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冲进鼻腔,少女的脚步一顿,然后颤抖着甩动双腿飞奔起来。 拜托,一定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样! 然后,少女看见了地狱,她想,红色也许会成为她最厌恶的颜色。 莉娜倒在了地上,身下是一大滩红色的液体,她的眼睛瞪圆,几乎要夺眶而出,眼中还残留着怨恨,恐惧,和不舍。 少女哆哆嗦嗦地跑过去,扑在莉娜身上,僵硬冰冷的身躯显示这位温柔宽厚的女性已死去多时。 为什么?是谁?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少女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直面过如此血腥残忍的事。 莉娜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少女擦了擦眼泪,费劲地把莉娜拉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擦掉她脸上的尘土和血迹后,颤抖着声音说:“莉娜阿姨,我去找雅辛托斯了,等我找到他,马上回来见你。” 雅辛托斯,请你千万不要有事! 少女对这个地方根本不熟悉,因为雅辛托斯从不带她去见任何人,也不许她在没有自己的陪同下随意出门。 面对少女不满的疑问,少年总是龇着一口大白牙,贱嗖嗖地说:“因为会被人拐跑呀!” 明明比她还小一岁,雅辛托斯却总觉得少女是个容易被人欺骗的小绵羊,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对此,莉娜竟然也保持同样的态度。 于是,少女的不满就被两人无情地联合镇压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保护,所以少女才能从这场噩梦中保全自我。 残缺的躯体,黑红的血液,破损的房屋,一处又一处的炼狱景象刺激得少女喉头翻涌,鼻腔里是越来越浓重的铁锈味,她的大脑也一抽一抽地刺痛着。 找了很久,少女终于来到那片粉色的花海。 在海风温柔的吹拂下,粉色的花瓣翩翩飞舞,连同血腥味包裹住少女全身。 “啊!啊!!!!”少女听见自己的尖叫声,可怕得与猛兽无异。 她不敢再向前走,又不得不去雅辛托斯身边,她得确认一下,万一他还有救呢? 少年的身体藏在花朵之下,粉色的花瓣被他的血液染成鲜艳的红。雅辛托斯面部朝下趴着,一道伤口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胸膛。 也许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欢快的笑容,花也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应该很期待少女收到这束花时的表情吧? 可惜,无论是‘雅辛托斯’,还是雅辛托斯,都烂在了泥土里。 少女呆呆地跪坐在雅辛托斯身侧,眼泪一串又一串地滴落,压在花瓣上,没入尘土。 身后传来了响动,可少女没有对此产生一点反应。 “喂,你是什么人?”枪管抵在少女的后脑勺,只要她有一点异动,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贯穿。 等了一会儿,见少女没有动作,来人不耐烦地咂了一口烟,从背后握住少女的脸颊,强行对上她朦胧的双眼。 那不是一双能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眼睛,麻木中带着安宁,热切中带着沉寂,如此矛盾的眼神,却能同时存在于同一双眼眸之中。 柔软白皙的脸颊,细弱无力的手脚,因惊吓过度颤抖的身躯,无一不向贝克曼诉说着,眼前人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他稍稍放松警惕,移开了枪管,只是大手还箍着少女的脸颊,而两处交接的地方,已经泛出红痕。 贝克曼惊讶地咋舌,这是哪儿来的豌豆公主,自己都没怎么用力,就留下了印记,也太弱了。 忽然,少女动了,她握住贝克曼的手,眼里带着期盼和信任,一字一句,磕磕绊绊地说:“请、帮、帮、我,我、用、未来、换。” 贝克曼闻言脸色一变,手上用了些力道,少女果然吃痛地露出委屈的神情,眼角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滑落,已经打湿了贝克曼的手指,而她本人却用湿润的眼眸固执地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要随便和男人进行这种交易。”贝克曼吐掉嘴里的烟,凑近少女,然后吻上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双唇。 “但是,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