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翩翩蝴蝶

    嚴祈從不在乎自己的生日。

    這世界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誕生而變得不一樣，自己到底是生是死，地球依舊如常自轉，她的存在更不會改變這世界。

    所以，十八歲生日的到來，不過是極其平常的一日罷了。

    嚴祈站在教育機構面前如此想。

    楚晏然放學回到家後，立刻感到不對勁。

    嚴祈沒有出現。

    這些年來，只要楚晏然打開門，一定可見那冷峻精緻的臉蛋。嚴祈總是穿著合身女式襯衫，靜靜地待在家中某個角落。

    或許是在整理家務，也可能是在上線上課，總之楚晏然知道，只要自己打開家裡那扇門，總能見到嚴祈。

    這是她第一次在推開門時，沒有見到嚴祈。

    楚晏然焦慮地來回踱步，手持手機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向父親討問。

    猶豫再三後，楚晏然終究是撥出了那通電話。

    嘟嘟……嘟嘟……

    父親接起電話時，楚晏然的心咯噔了下，聽到父親的聲音時，楚晏然的聲音微顫。

    「那個……嚴祈不在家……」

    楚宗衡的眉頭一皺，聲音仍是那樣不慍不火，卻讓楚晏然打個顫。

    「我跟妳說過，有重要的事情才能打給我，對嗎？」

    楚晏然吞嚥口沫，聽到父親繼續說道：「嚴祈十八歲了，是該去做學力測驗了。」

    楚晏然恍然大悟。

    接著，楚宗衡繼續說道：「也是該給嚴祈手機了……就這樣吧，再見。」

    掛上電話後，楚晏然著實鬆口氣。她看了眼時間後，快步走進自己房裡。

    還來得及。

    ／

    時近六點，嚴祈走出機構。

    饒是克己自律地活著的她，在持續數小時的高度專注後，神色也難掩疲憊。

    好餓。

    「飢餓」是一種清晰、無法忽視的感受，是一個人無法單靠意志力撐過，是刻在骨子裡的生存本能。

    正因為這樣的飢餓，才使欲望鮮明。

    嚴祈走進旁邊一間速食店，點了份套餐獨自吃晚餐。對她而言，「吃飯」等於「進食」，不過就是維持身體機能的必要手段。

    旁邊是桌學生，或許是臨近畢業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關於未來的嚮往與規劃。

    儘管嚴祈與那桌學生年齡相仿，可心思迥異，彷彿是兩方平行世界。

    嚴祈沒有夢想。

    她的生活意義是執行楚先生的命令。她的世界中心就是楚先生。

    間接來說，她是為了楚晏然而活著，因為這是楚先生囑咐的事。

    她沒有「自我意識」，也不探究「我」到底是怎樣的個體，沒有人在乎過，包括嚴祈自己。

    接收、執行、完成、復盤、再接收……這便是嚴祈的生活。

    走出速食店時，嚴祈忽然被叫住。

    「前面那個同學！」

    嚴祈本來不以為意，直到有個人影閃過自己面前，嚴祈才停下腳步。

    「抱、抱歉……」

    站在嚴祈面前的，是方才隔壁桌的學生之一。眼前的學生相當靦腆，彷彿是股氣勇氣一般，遞出了小卡。

    「我、我覺得妳長得很好看……這是我的社群帳號與手機號碼，希望……希望妳可以加我看看。」

    嚴祈仔細端詳面前的學生，穿著純白制服與酒紅色學生裙，身材纖瘦、膚白若雪，一雙眼睛圓滾滾的，是張討喜的臉蛋。

    那名學生捱不住嚴祈的目光，將小卡塞到嚴祈手中後，便低頭從嚴祈面前快速逃離。

    嚴祈從頭到尾都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附近也沒看到垃圾桶，所以將小卡放進口袋中。

    而一心想著該回楚家的嚴祈並不知道，這張小卡將如翩翩蝴蝶，振翅鼓動未來的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