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渡2

    船快要出芦苇荡了，川柏颇有些心急，陈琰的嘴脸她可是瞧够了，正暗自埋怨钱小伍时，隔着苇草忽然响起声哨子，裴润澄和川柏齐齐俯身躲避，一支弩箭凌空扑来，正打穿了摇橹之人的脖颈，另一个漕军也被突然飞起的锁链砸倒进水里，一刀抹了脖子。

    几个打着赤膊的军汉从水里冒出头，领头的正是徐明钊的部下徐舷，一本正经抱拳道：“姑娘受委屈了，钱小伍办事不周，我等也俱有懈怠，回去自当领军法。”

    “万万不可，还要多谢各位，小伍今天受了伤，这军法就免了吧。”裴润澄听出是徐舷，轻点川柏的胳膊，她立即解了荷包伸手递过去：“有劳几位大哥出手，权当姑娘请大家吃酒吧。”

    “姑娘，可不止大哥，还有大姐儿呢！”爽朗的女声，一听便知是徐舷的meimei徐苇。

    裴润澄跟着轻笑：“徐大姐儿也来了，我竟才听出。”

    “不可不可，时辰不早了，还是先送姑娘回去吧。”徐舷等人本也觉得无事，和钱小伍打了招呼，偷偷溜去附近吃花酒，待他找来时都惊出一身冷汗。

    裴润澄是徐明钊心尖上的人，若叫姑娘落到陈琰那厮手里，必定又是一场波澜。虽不至为此送了性命，必然会伤了他们和公子多年的情分，更断送军中升迁之路。他们这部漕兵平日里受裴家好处颇多，裴姑娘也是常有添补，相比之下，还是先自领一顿军法更轻巧些。

    尸身从船上拖下水的时候，钱小伍还絮絮叨叨的咒骂陈琰，折腾了这许久，险些忘了此刻徐明钊还眼巴巴的等在狱中。

    徐苇摇船送两人回去，眼见裴润澄下船换好马车，才欢喜的载着川柏给她的零嘴匣子和一套备用的旧衣离开。

    “徐姑娘还是不肯收银子。”川柏收了荷包：“姑娘，咱们去哪？”

    “下回备两套新的里衣给她。”裴润澄又吩咐道：“去别院。”入夜去狱中探望徐明钊，父亲是知晓的，总要她回去了才肯睡下，想到这便改了口：“还是先家去，明日再往别院吧。”

    管家裴思进在后门踱步，听着马蹄声近，赶忙提了灯笼迎上去：“大姑娘可回来了，家主在书房等您呢。”

    裴府的园子富丽雅致，移步换景，裴润澄却只觉路程太长，不能立时就到。

    “阿爹，我回来了。”人还未到跟前，已先安了父亲的心。

    “澄儿，来。”裴渊伸手去牵裴润澄，挽了胳膊带她走到桌前坐下，不免问问今晚的情形：“明钊怎么样？”

    “莫提了，碰到陈琰，竟想劫了女儿去，打量我不知他什么心思呢！”裴润澄气呼呼地咽下口茶：“夜半抓劫匪，不知是否和轻赍银丢失有关……”

    裴渊脸色阴沉下来，冷哼道：“他敢如此！我徐家还没倒呢。”

    “阿爹莫恼，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徐舷已料理了他手下两人。”话虽如此，裴润澄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难道徐家要失势，陈琰才敢这样。

    “我儿明白就好，明钊和你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待你好，为父自然不反对什么，可他母亲不喜于你，如今又是这般，不得不另做打算了。”裴渊拍拍女儿的手背：“劳累许久，歇了吧，明日随我去清江县走一趟，穿戴素净些。”

    “是，父亲。”再来接她回房的丫头已换了青松，家中摆设有五六年未挪动过，便是无人搀扶，裴润澄也熟知所有物件的位置。

    徐明钊饿了半宿也没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好在徐苇还是把食盒送到了：“头儿，这是裴姑娘带给你的。”

    “怎么现在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唔……姑娘在路上遇到，遇到陈琰，他就想……”徐苇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在此时提哥哥们玩忽职守的事，索性跳过这段：“不过没事，已经把裴姑娘送回去了。”

    徐明钊闷闷一拳打在栏杆上，震得牢门扑簌簌的落下一层土来。

    “没事，头儿！裴姑娘没事。”

    “罢了，是我没本事，本就不该叫她来这晦气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