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兰香

    借着裴老夫人寿宴中途的间隙，裴窈音与三姐裴云湄示意后轻巧离席。

    行至花园，月明星朗，流水潺潺。风里送来木兰香，馥郁清芬，裴窈音轻轻闭上眼，感觉自己正被一匹月色香纱缓缓披上，不禁莞尔，她素来噬甜，什么君山银针、黄山毛峰全都苦涩难以入口，她通通不要。

    今夜御史夫人席间的一番试探她并非听不懂，自裴窈音赴陈府的诗会那日起，陈御史的长子陈子夷就一直邀她赏春。

    宣朝民风旷达，年轻男女间交往并不拘于繁文缛节。但陈子夷显然热情过头，不厌其烦地送她一堆宝珠香粉甜果蜜露，情信也照例每三日一封寄到安国公府，这让裴窈音很是苦恼。

    此生她已无心风月，只想好好活着，避免前世的悲剧重演。前世，那熟悉的阵阵眩晕，止不住的血泪，都实在太过蹊跷，她无法不怀疑她早已落入他人设下的陷阱之中。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响。裴窈音以为是狸猫，俯身轻唤了一声，却看见从假山后探出半个身子的兰惟。

    一年前，裴窈音从几个地痞无赖手中救下倒在巷口奄奄一息的兰惟。他收下治伤的银钱后不愿离去，执拗地跪在裴窈音的脚下，含泪求她允许他跟随身侧，余生他愿做奴仆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看着兰惟坚定而沉静的眼神，她竟不忍心拒绝。

    之后，兰惟便随她一同回府，留在她院中打理杂务。兰惟平日里话少，但做事勤快细致，从不抱怨。如今竟会在此处出现，让裴窈音颇感意外。

    “兰惟，你怎么在这里？”裴窈音问，话里带着一丝试探。

    兰惟神色慌张地从假山后走出，他与裴窈音年岁相近，身形颀长清瘦，肤色近乎病态的苍白，眼尾微微上挑，眼下一粒红痣，无端生出几分艳色，一头乌黑长发用黑色发带高束成马尾，身上虽穿着简单的皂色布衣，却显得干净利落。

    他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小姐，夜深露重，我担心您独自出来，就……悄悄跟在后面了。”

    原来如此，裴窈音松了口气，眉目温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以后不要像今夜这般贸然行动，若是让府中其他人发现你偷偷跟着我，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兰惟点头，眼帘低垂：“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事先告诉小姐，再不犯这种错误。”

    风轻月薄的春夜里，兰惟静静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臂之距，若裴窈音在这个时候回头，定会被少年眼中炽热的欲色吓跑。

    兰惟勾起唇角，无声露出一个邪气四溢的笑来，眼下那粒红痣在夜色里诡艳近妖。

    他的小姐今日也很美，流霞般的粉缎笼罩着她婀娜妖娆的身体，她云鬓间斜插几把白玉梳篦和一支粉山茶檀木簪，白洁莹润的脸上浅浅铺了层红珊色的胭脂，两丸妩媚黑亮的桃花目笑着看他，盈盈有情。

    她不会知道，每一次她对他笑，对他柔声细语，向他靠近，他的身体就会开始有反应。

    兰惟痛苦又愉悦，他变成了一条见到小姐就乱发情的狗。

    “兰惟，谢谢你，幸好有你帮我绣寿帕，今天寿宴上祖母一直夸我呢。”裴窈音回头看兰惟，眉眼弯弯。

    兰惟回过神，随即用衣袖掩盖胯间胀痛不堪的性器，应声道：“兰惟任凭小姐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