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顺路

    即将死遁的前一天晚上。

    很晚了，温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起双肩包。

    339骨碌碌地拿着一袋子牛角包，显示屏是灿烂的微笑：“然然，这是昨天大厨做好的牛角包，拿点回家去吃吧，明天我等你来哦！”

    温然这几天心里都惶惶然，很不安定，因为明天的计划，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他心神不宁地接过：“谢谢339，太晚了，我先回家了。”

    339一路送着温然出门，却一头撞在了突然停下脚步的温然背后。

    “然然？”

    温然没有出声，他面朝黑暗的玄关呆立了半晌，转过身直直地往沙发边上走去。

    他像是鼓起了半辈子的勇气，朝着沙发上看手机的人，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顾昀迟……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沙发上的人一开始没有动作，过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眸子黑沉，声音透着丝丝冷意：“你发什么神经，我是你的司机吗。”

    闻言，温然头低了下去，刘海盖住了那双水润发亮的眼睛。他窘迫地咬了咬唇，想像之前被拒绝那样笑笑，嘴角却死活提不起来。

    他心想，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有什么难过的。

    顾昀迟能让他在自己家里待这么久，他就应该知足了，何必如此自作多情。

    明天就能摆脱自己这个累赘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温然稍微抬起一点头，艰难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他又静立了片刻，最后看了顾昀迟一眼，转身慢吞吞地出门上车。

    车内开着灯，温然把后排的灯光全部熄灭，借着昏暗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和脸颊，又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就在司机即将踩油门的那一刻，后排车门突然被拉开，逆着温暖的街灯，一个高大的人影笼罩住了温然。

    “往里坐点。”

    还是那把毫无波澜的声音。

    温然此刻却像fqq泪失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手忙脚乱地擦，却又擦不过来，只好丢脸地双手捂住眼睛，企图把眼泪堵回眼眶里。

    “怎么那么爱哭，弄得好像顾家虐待你了一样。”顾昀迟坐到温然身边，抽了好几张纸就往温然脸上糊。

    温然把脸蒙到纸巾里，声音嗡嗡的，带着浓厚的鼻音：“你怎么也来了？刚才不是说不来的吗？”

    顾昀迟没好气：“顺路去办点事，别哭了，烦。”说着又往裤兜里摸烟盒。

    “车里就别抽烟了。”温然终于止住了泪，露出刘海下那双红润的兔子眼，扭头看着顾昀迟。

    “……”

    顾昀迟大手盖住温然的头，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拧了九十度让温然面对窗外。

    直到那双眼完完全全地离开自己视线才肯罢休。

    他烦躁地摸着烟盒，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又看看那颗背对着他的后脑勺，像撞了邪。

    短短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车停在了温家门口。

    温然打开车门，车顶灯亮起，让此时的气氛莫名缓和。他回头看黑发的少年，突然轻轻地叫了声：

    “顾昀迟。”

    声音里是散不去的鼻音。

    顾昀迟抬眼，直直地望进那对眼里。

    温然微微地笑了起来，湿润的眼睛弯起，在灯光下清晰分明，他像是要融进那暖和的灯光里，每根发丝都泛起微光。

    连日压在他身上的重负像是消失了，他的声音轻松柔软：“一直以来，对不起，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