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57.（含路人戬） 杨戬高中毕业以后就很少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大多数时候都是黑色。这和他18岁时知道了一名同学的死讯有关。在街边的路灯下，他这个人将无数黄金般的光线吸吮其中，分出一明一暗、一虚一实两个杨戬。一个是在重温旧梦18岁的杨戬、一个是在现在和崇应彪正说话的杨戬。 “有什么可说的呢。”杨戬把一次性塑料杯中的啤酒闷了，嘴唇上沾了点白色的浮末，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一副皱眉思索的样子，“我想一想，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半天，杨戬说，啊，对了，就从那天说起吧。 崇应彪也为之一振，捧着酒杯听他说起往事。 杨戬说，他当时成功被警校录取。很高兴，一纸鲜红的通知书像天边的朝霞飞进了他的家乡。 入学后，他发现原来在宠物医院工作过的院长正是他们高校的公安学院的元院长，也是刑侦学科的教授，同时在朝歌分局有着局长的实职。后来元院长就只收了他为自己的学生，大概400来个学生分之一的概率。杨戬觉得，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但是入校以后，他就像第一次有了集体生活的概念。朝歌一中是贵校，实行双人寝。但公立高等院校只有四人寝或六人寝的制度，杨戬在大一大二时总觉得不太适应，他感觉自己的脾气在高中时莫名其妙被惯坏了，以为自己已经和别人没什么区别了。 杨戬翘着二郎腿，举着啤酒杯叹气。哎，彪哥，我好难。但是我比花木兰强一点。被人发现大不了我回家跟我mama打猎。花木兰要是被人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犯了straight。明明是偶像，偏说她是妖孽。 崇应彪看他一眼。 跟哥少来这套，别告诉我你没瞒住昂。 杨戬笑着给他鼓掌，夸夸。哎哟彪哥这么厉害呢。这都猜对了。 崇应彪耳朵一红，忍住没骂他。 杨戬说自己一直在学校里韬光隐晦。大四那年通过了公安联考，答辩后又是各专业学科第一，射击、擒拿格斗排名第一，直接进入元局长所在机构进行录用、转正，两年后平步青云成为刑侦支队的二队队长。 “只是。”杨戬说。“入职前的体检。”然后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稍微吃了点苦。” 杨戬看了崇应彪一眼，也为过去的自己紧张起来了。 他这人，笨拙的很，加上实习，都当警察三年了，还学不会控制情绪。 “本来只是一个流程。但是公职人员的体检都特别仔细，那个医生觉得我很…特别。后来约我见面，我没退路，只能答应。” 杨戬脸色红红的，也许是喝酒的缘故。但他一直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喝点酒怎么会脸红成这样，真是的。 “那…后来呢？”崇应彪听这话，脸色也不对劲了。 “就被人一直抓着小辫子不放呗，人性不都是这样。”杨戬说。 这时候，杨戬从大衣口袋掏出一盒烟。像殷郊以前一直用的那种细细的，给崇应彪点了一根。崇应彪一吸，无数银屑化在橙光星点中飞舞。 “那个医生用这个事要挟我，无论如何始终坚持就不带－/套。直到我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去药店买了验孕棒验了，因为吃不准月份就回去找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医生是有老婆的。他为了家庭、名誉，就把我断了。” 杨戬一摊手说：“我该说的说完了。” 崇应彪拿着烟，沉默不语。 “你把他名字告诉我。” “都过去了彪哥。而且我听说那个医生后来失踪了，不知道怎么原因，警方介入也没查到。可能是恶有恶报吧。” “那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当时心里压力太大了，整宿整宿睡不着，这个孩子就没了。我还挺庆幸的，要是留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是，你杨戬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我陪你去医院。” 崇应彪急了，他的联系人已经都快删完了，就等杨戬给他打电话了。 杨戬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彪哥你又找新对象了。” 杨戬又说：“再说了，我不能去大医院那种地方，只能去小作坊。我就去看了一眼，彪哥你知道吗，那个银色的产钳有那——么长。老吓人了，连我有点怕呀。” 杨戬很熟练挽住崇应彪胳膊，冲他一笑。求饶，别生气了，瞪着眼睛生气，彪哥都不帅了。 这微笑实在是妙不可言。 妙到让应彪觉得以前自己吃过的苦那都算个屁。 同一时空中的杨戬比他背负着更大、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然而，杨戬却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得多，从任何人面前都不叫苦示弱。即使遇到了令人难以言喻的挫折，也总是带着微笑。 虽然杨戬口中叫着“我害怕呀。” 但脸上的微笑却像是在说。 “没关系的，不怕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崇应彪只要一想起这样柔软坚韧的杨戬，立刻受不了了。 他眼睛湿红了，使劲用袖子一把泪，吸了吸气，把啤酒一口闷了。 “朝歌的酒店，你随便挑。”但是崇应彪心里门儿清，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然而杨戬也挺宠他。 “我要最贵的。”杨戬说。 当天晚上。 杨戬发现崇应彪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他在崇应彪要戴套的时候说，那种东西不带也没关系，他应该怀不住。崇应彪听了开始一犹豫，后来就没命地骑他。抓着杨戬的脚腕子像拍霸王别姬的陈凯歌，严格一条一条地过。 崇应彪用力抱住杨戬，把杨戬按在怀里射，杨戬就仿佛突然被拔了电的家用小机器人，趴在崇应彪怀里不能动了，十指紧紧抓住早已遍布划痕的背肌。 在黑暗寂静一片月色的酒店房间里。 良久，响起，杨戬靠在崇应彪耳边的喃喃低语。 “笨蛋。” “这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