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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郊这个人，皮。 尤其爱跟杨戬皮。 人家在做饭呢，他给人戴了一个星黛露的毛绒发箍。 亲手戴上，再拉一拉，绕开脑袋后面的小啾啾，露出他发际线下面一小节软软的、胎绒似的头发。 殷郊看得眼神都沉重了一下，突然就很想抱，他想抱就抱了，管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呢。 杨戬回头看他。 殷郊跟他对视，眼睛眨眨：“怎么了，好看。” 说完往他额头亲了一下，“有没有人说你露出额头比较好看。” 殷郊的嘴唇和他整个胸膛一样都充满了柔性与弹性的青春冲击波。 杨戬顿了顿，差点被一阵冲击波掀翻在地，他整个人都晃了晃，心神站定后继续给毛肚化冻：“没有，只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殷郊“哼”了一声，抱胸靠在水池边，傲气地抬起下巴给出点评：“没、眼、光。” 杨戬挟剁椒鱼头令天下诸侯，首先就下令让殷郊滚蛋去买葱姜料酒，这招其实挺管用，再逼逼不干活让你去喝西北风。 殷郊看着那个早已准备好用来装剁椒鱼头的白色素盘眉头微拧，忽然想到了什么。 殷郊头顶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蓝山玉骨的姿造盘，每件器具碗底都印着青雀衔红果。这是他十岁生日，姜女士送他的生日礼物。 殷郊笑嘻嘻跟杨戬显摆。 年初二，拿来盛菜，挺好，他就喜欢碗底那只雀儿。 他去洗，烫，仔细擦干，哼着刘德华恭喜你发财，很明显对待刚才那只素盘的态度是不同的。又把餐具擦了一遍，回头拎着大衣去买调料。 走到一半。 杨戬给他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回来了哦。 殷郊在路上看着手机，在寒风和摇摆不定的人生中突然找到了一个肯定的人生方向：知道了，将来高三毕业，一定请你吃大餐。 杨戬回他“哈哈哈。”三个字，便说，一言为定哦。 殷郊被前半句的句号笑到，嘴里冒着白气，望着灰色纷纷扬扬卷起云尘天空，一时间有点心绪难平，他去买了便利店的料酒，又在楼下转了两圈，黑色皮靴沾了点白雪。在上扬的微小火星中，踩灭了大半根烟。他那包女烟就是很著名的五步散，几分钟味就没了，回去了。 殷郊提着一兜塑料袋回去。 杨戬看了他像吃了一斤多巴胺的样子。 “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殷郊嘿嘿两声，漾出大大笑容，搓了搓手，猝不及防把两只冻狗爪子塞四川大厨后脖子里。 杨戬应声倒地，杨戬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应该多放辣椒。 晚上七点零一刻，各色菜品已就位。 殷郊给姜女士打电话报信，说自己吃上了好东西，没挨饿受冻，没和殷寿老头待在一起，没和什么狐朋狗友待在一起。姜女士见儿子还愿意给她打电话，一颗心瞬间就放下来了。 “那，你一个人，岂不是太冷清了。” 姜女士织了一块围巾，将她儿子轻轻裹住。 殷郊一块鱼花放进嘴里，辣得咳嗽两声，偷瞄了一眼默默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杨戬，回答得有些近乡情怯。 “不冷清，我这还有一个同学陪我。” “同学？今天才年初二。” 姜女士惊讶，无疑想到更复杂的层次上来。 “你们俩，梁山伯与祝英台？这辈子就这么定下了？” 杨戬在后面一口雪碧喷出去，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嘴巴上挂着一点亮晶晶的水渍，看着有点诱人，还对殷郊做口型：你是祝殷台。 188的祝殷台。 殷郊斜了他一个眼神，看清了杨戬现在这副嘴脸。太子小小记个仇，好幽深。不急，会让你知道一下谁是祝英台。 不过姜女士不是祝家母，只要殷郊觉得满意，凭是谁她都会觉得好。 姜女士说：“郊郊，你们就勇敢一点的在一起吧。mama都会支持你的，不过我还是要提一点，还是像mama上次说的，你还是要注意分寸，要是把人家女同学弄怀……” 话未说完就被殷郊打断：“哎呀妈！”扔了筷子跺脚，看见杨戬已经笑成一颗小趴菜，把头埋桌子底下笑。 殷郊的心情像公羚羊挂住角一样烦躁，“mamamama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挂了啊挂了！” 电话挂了。 殷郊看向一旁嘴角一直抿不住的杨戬，冷笑一声：“吃你的饭。” 杨戬给他夹了一筷子肥牛，筷子小心翼翼伸出去。殷郊看了一眼，又冷笑一声：“谢谢你哦杨山伯，还知道给我留一口肥牛，不然早就已经笑得原地去世，恐怕这会人已经化蝶飞去昆仑山了。” 杨戬听到“杨山伯”又绷不住，其实他笑点很低脸皮薄。 “我笑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殷郊一听不干了。他成爷们取乐的了。撸起袖子追着那个星黛露的发箍跑，那个猫还跟着一起凑热闹。呸，小没良心。那个姓杨的也没良心。 躲猫猫进行到一半，以杨戬不熟悉地形告终，被压在沙发上难动弹，什么讨饶的话都说尽了，奈何压着他的人是个太岁阎王殿下，做事不讲情面的主子。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杨戬的眼睛是标准的杏仁眼，目光很清澈，又黑得很深邃。 殷郊说你输了，你要当着我的面给你妈打电话，我也要取乐一回。 杨戬一听这还得了，被他妈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哈哈哈哈哈肯定会骂他不上进，那里肯同意。 殷郊攥着他两只手说，你不打是吧？你不打，那我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了，我的心可野了，现在关也关不住了马上就要冲出来了。 殷郊摸了一把他的屁股，笑得爽朗无害：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杨戬一听妥协了，好好好，你老大。我打我打。 他给微信列表置顶打电话。 电话没接。 杨戬眼巴巴看着殷郊。 太子坐在沙发上，腿架着，下巴一抬。 再打。 杨戬再打一个，还是没接。 太子发号施令，换移动电话拨号。 杨戬做他身边。殷郊不知不觉把他往怀里揽，假装成听他的电话到底通了没。 其实早就通了，杨戬他mama立刻就把电话拎起来了。微信没通是因为家里人太多把信号挤差了。 他mama叫张云华，是很有名的森林女神，十里八乡的大美女，长得比齐后主的宠妃冯小怜还漂亮，若是用现代的化妆品稍微修饰一下，可能也不比某些电影明星差。而且她会打猎，专门用弓箭和弹弓抓森林中极难捕捉胆小的野鼠和獐子，下陷阱套。小时候经常还带杨戬上山打猎，在村民中的打猎队伍中经常排名前三。换上戎装的张云华，比现代衣装更漂亮。 他mama小时候就是靠着边打猎贴补家用边努力读书，去县城里读了书，后来考了个省里的师范学校，后面回到村子里当了老师。一生脾气倔。换种说法，杨戬他妈就是那种，极其，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女人。 当天拎起电话，劈头盖脸第一句，“臭小子。” 第二句，“你啷个晓得给我打电话？” 第三句，“吃饭没得？” 杨戬被逼开着免提，老老实实挨骂，吃了。 接下来就是非常流利丝滑的一段四川快板。长达3分钟。 杨戬一边听一边想，好漫长的3分钟。 殷郊已经在沙发上笑疯了，捂着嘴巴滚来滚去。 杨戬瞪了他一眼。 殷郊不理他，把刚才那句话送回给杨戬。 他笑他的，关你什么事。 张云华估计是听到殷郊的笑声了，颇有见微知著、明察秋毫的意味，问她儿子杨戬现在在和谁一起。 杨戬说，mama，我不敢欺瞒于你，不过事情是这样的，我同学人好，看过年学校里就我一个人待着冷清，就拉我去他家里吃饭。我们吃得很好，他买的菜，我就帮忙煮了一下，过个年明天我们两个就写作业。 杨戬听电话那头沉默了，以为mama要跟自己发脾气。 妈？ 过了半天才传来张云华的嘱咐：那你不要给人家添麻烦晓不晓得？该注意安全的要注意安全。当初张云华生下杨戬的时候，被医生告知有生理问题，但张云华想了想，把泪水咽了，当汗水擦了。 我儿子长得真漂亮。 杨戬知道他mama在点自己，连忙替殷郊澄清：“没有没有，我同学人很好的。” 殷郊跟他一块坐着，猝不及防出来一句：“阿姨～～过年好～～” 叫的那个甜，那个谄媚。 杨戬的瞳孔都放大了，整个人像被灯光照中的鹿，想起来去捂殷郊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张云华已经在问他：“你是哪位啊？” 殷郊一边回答说，一边承受着杨戬的攻击：“我是杨戬的同学！您放心吧，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我家里，朝歌市，成汤一品小区，xx路xx栋1101A，这学期我们两个是同桌，认识了，还成朋友了，所以我把他一起拉来过个年。” 张云华笑：“那你读书好不好？” 殷郊说：“没杨戬好，杨戬比我好多了，我跟他一个天一个地，他读书认真又努力，我要跟他多学习！” 张云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瓜娃子。” 杨戬在电话底下掐殷郊。你再逼逼一个字试试！ 殷郊闭嘴了，把嘴一瘪，看杨戬，发现那眼睛睁圆生气瞪人和往常淡定佛系的状态截然不同，真是令人观之即油然心生疼惜爱护。 啧啧啧，太子恋爱了。 张云华说：“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他老汉给村子里的牛啊羊啊看完病回来了，我招呼他吃口热的去，再见孩子们！” 电话挂了。 殷郊还沉浸在刚才恶作剧成功的余韵里，丝毫没发现杨戬已经把手伸过来了。 于是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突然走进这屋子，肯定会摇着头捂着耳朵立刻调头往回走。 真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