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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一)

    

替身(一)



    翻出一篇古老的存稿……很久以前写的,是第三人称,懒得改了,大家凑合代一下

    “师……师姐,桑师姐。”

    少年声如蚊呐的呼唤隔着不远,仿佛怯生生的小鹿似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叫人听不见了。

    被他叫住的少女略微顿了顿,原本风驰电掣的脚步在看到他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后停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统一的青白色宗门服饰,却比他身上那身要精致许多,袖口领口与裙摆刺绣精美,用料也讲究得很,衣袂飘飘一尘不染的看着就与普通弟子不一样。

    因为她是剑尊座下最受宠的小弟子,全宗门都将她捧在掌心,如众星拱月一般,要星星不给月亮,更何况只是要一身漂亮衣裳。

    是以即便她光明正大搞特殊,也没有人敢当面指责,最多背后悄悄说几句,还要提防被人听着了告诉她。这人也是个小肚鸡肠的,睚眦必报,必定告状到剑尊或掌门面前,惩戒事小,丢脸事大。

    桑允抱着胸站在原地,眉目如画,凤眸微挑,貌美至极,却一脸高傲,气势凌厉,将颐指气使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叫住她的小少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虽说修真之人的年龄与外貌关系不大,但他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身量却够高挑,很有一股子反差。

    五官精致俊俏,是清纯可爱那一挂的,眼眸圆亮,很像是某些食草动物的眼睛,愚钝,清澈,懵懂而无辜。

    被她眼风一扫,他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圆圆的眼睛越发湿润,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她面露不耐,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尊上请您过去。”

    说完他就低下头,面上涌起不知羞涩还是害怕的红晕,一直红到了耳尖,衬得他那张脸更漂亮了。

    桑允瞅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直接忽略他嘴里的话,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门的?”

    少年不敢抬头,脸却越来越红:“回、师姐,弟子陆星河,师从丹门鼎无真人,今年十七岁,家中无亲,未娶妻……”

    他越说越离谱,桑允不得不打断了他:“你不在丹门待着,跑到剑门来干嘛?”

    那老不死的怎么会让一个脸生的丹门弟子给她传话?想想就觉得有猫腻。

    在她打量的视线中,陆星河突然脸色爆红,头顶隐隐冒着热气。

    他挣扎着,说:“我……我在路上遇到了剑门师兄,他恰好有事,我是……替他来的。”

    陆星河一边害羞,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她,触及她情绪不明的眼神又立刻收回,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似乎觉得这样越俎代庖的行为令人十分不耻,抑或是桑允久久的沉默令他不安,陆星河的眼眶慢慢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桑允定定看他半晌,眼见着他开始掉眼泪,才慢慢道:“你喜欢我?”

    虽然她确实认为自己十分完美,并不惊讶于一个陌生人的暗恋,但她还是礼貌性地确认了一遍。

    陆星河挣扎了一下,还是流着泪点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也不敢抬手擦眼泪,只心理胡思乱想着,师姐一定觉得他很懦弱无能吧,动不动就哭的男人是不会被她喜欢的。

    然后他听见桑允依旧毫无波动的询问:“你住哪个洞府?”

    陆星河愣了一下,才犹豫地抬起头。

    桑允那张攻击性极强的貌美脸蛋上并没有出现他以为的鄙夷不屑,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样,放在别人眼里目中无人的鬼样子,在他眼里却如同自带一万层滤镜,自带柔光效果,美好得如同神迹降临。

    他不哭了,但又开始磕巴,带着鼻音的哭腔还挺招人疼的:“我……我在丹门东边第一座洞府。”

    桑允“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便不再看他,擦着他的肩膀往剑峰去了。

    虽然她并没有留下任何让人遐想的下文,但陆星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捂住了心脏,露出一个少男怀春的笑容来。

    师姐不嫌弃他,还问他住在哪儿,师姐真好。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师姐更好的人了,嘿嘿。

    ——

    桑允一踏入禁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汹涌灵力剧烈波动,如罡风过境一般,将山上花草树木刮得七零八落,地表震颤,乌云滚滚,似乎正酝酿着一场电闪雷鸣的风暴。

    庞大灵力漩涡一般向山顶中央流去,很快将她也卷了进去。

    桑允面无表情地被漩涡摇摇晃晃地卷着,然后啪叽一口吐了出去。

    正好落在那老不死的洞府门前。

    她从地上爬起来,淡定地拍了拍衣角,提着裙摆往里走去。

    虽然山压般的灵力气势如虹,能轻易将她这个筑基都未到的垃圾碾成碎末,但桑允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仿佛那些失控的灵气有意识地不伤到她似的。

    桑允路过一堆残垣断壁,原本精心布置过的殿堂一片狼藉,处处凌乱不堪,飞沙走石狂飞乱舞。

    她面不改色地走进内室,那里灵台高筑,如莲花坐佛一般,顶端白衣仙人盘腿打坐,银丝如雪,貌若神明,衣袍烈烈,灵力外泄,他独坐于风暴中心,面容冷清,如处世外桃源,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然而事实上这都是他搞出来的。

    桑允勉强行了个不情不愿的师徒礼,语气淡淡,丝毫不见尊敬:“师尊,您叫我?”

    听见她的声音,白衣仙人缓缓睁眼,他的瞳仁颜色极浅,本应是冷血动物一般无情的眼眸,却与那张冰雪雕琢的脸相得益彰,越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桑允:装什么装,她踏进这里的第一步他就知道了,现在装出一副刚发现的样子给谁看,这老不死的。

    他定定地俯视台下的她,一言不发,那狂暴的灵气却渐渐平静下来,虽仍锋利如剑,也慢慢被他收纳稳固,如此,才算真正平静下来。

    “阿桑。”

    他唤她,语气冷冽如冰,眼眸却如冰雪融化一般,露出一丝微妙的温柔与怀念。

    桑允知道,这老不死的又在叫着她的名字想他的好徒儿了。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想徒儿想得灵力外泄,又因为看到她的这张脸而自欺欺人,饮鸩止渴。

    无用的修仙者,境界再高又如何,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老男人。

    桑允心中嘲讽,面上并不露声色,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徒弟,吊儿郎当地说:“师尊没什么事的话,徒儿就先退下了。”

    她是半点不把他放在心上,眼里也没有他这个所谓师尊。

    尚淮看得分明,心下微有异样,却一纵而逝。

    他面上滴水不漏,只略微点头应下,目送着他这养不熟的徒儿迫不及待的背影,轻轻抿了抿唇。

    真是,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