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姑姑

    最后账是季谨序结的，池白筠没有和他抢。

    虽然按理说季谨序要尽地主之谊，又年长池白筠十岁，该是他买单，但池白筠是季谨序名义上的姑姑，是长辈。

    池白筠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奇怪的感觉，而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季谨序把刚才顺手从旁边的小货架上拿的一根棒棒糖递给她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季、季谨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池白筠鼓起勇气直视季谨序的眼睛。

    季谨序一愣，失笑道：“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吃零食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

    他手里的棒棒糖微微一晃，“拿着吧。我可不敢把你当小孩子，姑姑。”

    最后两个字季谨序咬的很轻，像是成年人对比自己年幼的长辈难以念出那个称呼而略显尴尬，但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带着禁忌感的称呼反而让这两个字显得暧昧而刺激。

    池白筠尴尬又羞赧的不敢抬头看他，她低着头把糖接过来，转身就走。

    季谨序不紧不慢的收起手机，眉眼含笑的推着购物车跟上去。

    季谨序租住在离市政厅车程十分钟的地方，但因为到市中心的商场绕了一圈，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池白筠跟着季谨序进门，下意识的往里一瞥。

    很简单的装饰，两室一厅一卫，站在玄关就能把整个房子的布局尽收眼底。

    季谨序两手提着购物袋，一进门先放在了地上，弯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酒店同款的一次性拖鞋放在池白筠脚边。

    这个带着示好和谦卑的动作让池白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池白筠的jiejie嫁入季家半年，因为季奶奶的挽留，池白筠几乎就在季家老宅住了半年，也知道了不少本来没资格知道的事情。

    季家长孙，是真正被众星捧月的人。

    也因此她现在几乎是本能的对季谨序放低姿态的示好感到惶惑不安。

    即使是在达官富豪遍地走的燕京，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季谨序这样弯腰递上一双供替换的拖鞋。

    但偏偏季谨序本人毫无自觉的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自己来就好。”池白筠几乎是缩在玄关的角落里，面上带着受宠若惊般的不安。

    季谨序看了池白筠片刻，无奈的笑道：“是不是在燕京听说了什么？真是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也信？”

    他拉着池白筠的手腕轻轻一拉，把她从防御性的姿势里扯出来，又笑：“筠筠，你是我的家人，明白吗？”

    家人，既包括亲人，也包括爱人。

    但池白筠显然以为自己被季谨序归为了前者，她微微一怔，随即神情放松下来，带着歉意说：“对不起。”

    “既然是家人，就不要为这种事情道歉。”季谨序松开池白筠的手，转身提起购物袋往厨房走。

    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赶紧换了鞋过来帮忙。”

    池白筠连忙应声。

    吃火锅其实不需要准备什么，锅底、食材都是现成的，唯一需要处理的就一些蔬菜而已。

    季谨序把池白筠打发去洗菜，自己拿着菜刀开椰子。

    看得出来季谨序不常喝椰子，手法很生疏，连开椰子的方法都是刚刚从网上搜来的。

    池白筠有心想帮忙，却被季谨序喊住了，“稍微离我远一点，别误伤你了。”

    池白筠只能作罢，她洗完菜，在客厅里的季谨序也把两个椰子都打开了。

    火锅已经咕嘟咕嘟的沸腾起来，一边是菌菇汤，一边是牛油汤，两种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季谨序是燕京人，能吃一点辣，池白筠是怀州人，那儿口味偏甜，但她自己喜欢吃辣，不过不太能吃辣。

    池白筠摆好菜，季谨序又拿了两副碗筷出来摆好，自己拉开椅子坐下，笑道：“我就不替你拉开座位了。”

    池白筠也笑，“没那么多讲究，又不是在西餐厅。”

    电视机是开着的，里面在放晚间新闻，季谨序一边下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池白筠闲聊。

    一开始池白筠还有意避免提及工作和敏感话题，但季谨序像是全无禁忌一样，几轮下来顺势问道：“你谈恋爱了吗？”

    池白筠倒不是不能回答，但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在谈恋爱。

    “之前在学校里有个比我小一届的学弟追了我四年，我答应他等他留学回来，如果我还没谈恋爱，就和他在一起。”

    池白筠说话的时候有些害羞的垂着头，也因此错过了季谨序听到这话时骤然深沉的眸色。

    “是吗？”季谨序轻笑，语气温和的问：“你喜欢比你年纪小的？”

    “也不是。”池白筠抬眸看向季谨序，又不着痕迹的避开视线。

    “我其实还是更喜欢比我大一点的，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但是他对我很好，如果单纯因为他比我小一岁就直接给他判死刑的话，对他也有点残忍吧。”

    季谨序若有所思的点头，想的却是大一点是大多少，大十岁还能算大一点吗。

    “但是如果因为可怜他就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你就不可怜了吗？”季谨序说。

    池白筠一愣，她对季谨序用可怜这个词来形容她对宋景旭的感情有些不舒服，但细想下来，似乎也没有错。

    季谨序看出池白筠的动摇，没有再说下去，用公筷替池白筠夹了一块牛rou放到她碗里。

    “牛rou好了，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