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搜书 - 言情小说 - 悍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比他更清楚。今夜,官家既是急召肱骨商议如何在辽、金二国之间抉择,研究我大鄞如何在这一场外战之中自保,就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把最合适之人,放在最合适的地方。既如此,又怎能少了范大人这位得力干将呢?”

贺渊收敛视线,瞄回吴缙:“该不会是吴大人忌讳范大人前任首相的身份,故而有意把人屏于局外,以便一家独大,总揽大权罢?”

一语甫毕,殿中众人色变声噤,饶是于鉴耿介刚直,不忿道:“你既然知道如今的范申再不是什么一国首相,就该明白他何故至此,一个任由下属坑害国军,勾结外敌,以至国朝大败,不得不以帝姬下嫁邻王的罪臣,也配在此危急存亡之时‘尽用尽才’吗?”

贺渊冷笑道:“罪不罪臣,什么时候轮到你于大人来定夺了?若我贺某没记错,范申对于金坡关一案是并不知情的,既不知情,又谈何‘任由’二字?再者,范申就算因监管不力而受罚,也仍是陛下御封的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分管和外国使臣对接一事,怎么就不能和我等共同站在这大殿之中,给官家排忧解难,出谋划策呢?”

于鉴反唇相讥:“区区一个从三品散官,硬生生被抬举成外交要员,贺将军这给人鞍前马后、俯首瞻仰的本领,可真是令我等叹服!”

贺渊也不甘示弱:“不愧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御史中丞大人,贺某不过略表一态,就给打压成如蚁附膻的官场小人,这要再聊下去,只怕顷刻就要罪通于天,祸及九族了。”

于鉴横眉,不及反诘,官家喝止道:“不必争吵,范申人已在路上,等等便到。”

贺渊立刻拱手一揖:“官家英明!”

于鉴显然没有料到官家竟已暗中叫来范申,霎时之间,一张脸气得铁青,两鬓胡须都微颤起来。

官家自也知拂了他的颜面,轻咳一声,解释道:“大金使臣下榻国宾馆后,一直由他主陪,金人的意思,他多少更清楚些。当然,援辽还是联金,主要还是看你们几个商议的结果,也不是非要等他来才能开议。”

“吴缙。”官家坐直,吩咐道,“开始吧。”

官家亲自安抚,自然是有意在两派之间取平衡,贺渊不敢再冒头,于鉴那边却还是一脸的愤懑。

吴缙知道他那直来直去的脾性,为免他继续就范申一事跟官家争执,平白闹僵局面,用眼神把其劝住后,方把辽、金二国使臣入京面圣的情况逐一道来。

辽使所提的要求不消多说,基本是仗着联姻之名,或请求、或要求大鄞尽快出兵,最近一次,因大辽局势危急,辽使请兵时,甚至把一度藏于幕后的恭穆帝姬赵慧妍都拉至了台前来,俨然一副若大鄞不尽快发兵,就要把这位汉人帝姬如何如何的架势。

官家毕竟是赵慧妍之父,虽然先前气她以卑劣手段谋害容央,但也知道那祸根并不在慧妍本性,而在自己为全私心命其替嫁和亲。

把亲生女儿辜负一次,已是愧怍,若再置其性命于不顾,就算是为国,也实在太过冷酷无情。

但要真为保住这位女儿而立刻答应辽使的要求,兴师动众地发兵救辽,抗击金军,别说有战事不利、大军一去不回的可能,就算侥幸大获全胜,于大鄞而言也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而大金这边的情况就很不一样了,先是许金上万,后是承诺分城,所开的条件一次比一次丰富诱人,这一回,更直截摊开地图,划定疆界,应允只要大鄞肯派军助金灭辽,事成之后,便可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大鄞,至于两国毗邻后的外交,也只需按照以往同大辽的规制来——即大鄞把原本交给大辽的岁币转交给大金即可。

这样慷慨的条件,简直是一支擦得又快又亮的箭,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官家的心。

过去百年间,为争回丢失的燕云十六州,大鄞不知把多少将士葬送在了辽人的铁蹄下,可以说,在官家之前,大鄞没有一位君王不是怀着收复失地、一统山河的大志登基的,但最后,也没有一位君王不是报着空望西北、羞提燕云的长憾草草收场。

如今的官家已年至四十,是最容易被浇灭、也最容易被点燃的年纪,如果不是这一场外战,他或许再也不会思及所谓收复、所谓故土,他或许会心甘情愿地被失败和岁月浇成一撮灰烬,但这一次,命运给了他一把火。

一把烈火。

往前一步,就是多少年来、多少辈人梦而不得的燕云十六州。答应金国的邀约,就是灭宿敌、收失地、建伟业的千载难逢之机。

至于代价,就眼前而言,也不过是一位自小就没怎么爱过的女儿。

而他赵启晟缺战绩、缺功绩,缺太多的东西留于青史,却唯独不会缺一位女儿了。

座下,吴缙的汇报及至尾声,官家纷杂的思绪也寥寥而止,灯火煌然的大殿一瞬间遁入空寂,无一人敢提前打破这令帝王百思无解的僵局。

官家撩起眼皮,视线径直往一处投去:“褚晏褚怿,你二人怎么看?”

褚氏一族镇守西北三州,是大鄞对抗大辽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也是国朝里和大辽结怨最深的一大将门。

从这二人的意愿问起,官家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明眼人大致已清。

然而烨烨灯辉里,垂目而坐的青年所给的答案却是:“援辽,抗金。”

声如利剑出鞘,杀得一殿人措手不及。

吴缙等人瞠目视来,褚晏亦面沉如水,一铁拳差点就收不住,边上的贺渊父子一愣之后,全然不顾仪态放声冷笑起来。

贺平远径直嗤道:“褚悦卿,辽人杀你爷爷,杀你爹爹,杀得你褚家阴盛阳衰,门庭冷落,你今日居然还要援辽?”

枢密院同知院事何定堃握拳咳嗽一声,使着眼色,示意贺平远适可而止,然贺平远哪里还有暇领会,和同样嘲笑不迭的父亲对视一眼后,继续讽道:“听闻你今年尚了官家最疼爱,当然了,也是我们大鄞最美丽的帝姬嘉仪殿下,现在该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陷在那温柔乡里爬不上来,所以就想把战事甩给我们贺家军,好继续待在京城里享清福罢?不过你尽管放心,就算是联金灭辽,也犯不着你这千尊万贵的驸马爷亲自上阵,北边有贺家军在,抗金也好,灭辽也罢,统统不成问题。”

贺平远放罢豪言,甚得其父贺渊之心,何定堃等人脸色则越发难看,就连官家也眉峰深攒,眸中流露怀疑之色来。

褚家大郎君的天纵将才,殿中众人有目共睹——十二岁披甲从戎,十五岁领兵破阵,区区十八就能屡立奇功,名震边陲……这样的少年猛将,别说是在京中将门,就是放眼整个大鄞,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官家要想在军事上一雪前耻,重振雄威,靠的,就得是